老屋與沙棗花抒情散文

老屋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它比我的年紀大。住老屋那一年，我剛剛一歲，妹妹尚未出生。老屋是我們自鄉下搬到城裏的第一處房子，這於我們全家算是一件大事吧。據說，因爲修房招待工匠，用盡了全家全年的油，以至於建房後一年都沒有油吃。所以，由於營養不好我的個頭不怎麼高。

老屋是土屋，牆是用土磚砌成的，屋頂鋪的是深藍色的小瓦。每逢雨天我就用手接了瓦上的滴水來喝，媽媽總怕有蟲子會被喝進肚子去或者怕手上長瘡，每見必責叱。我的童年有三分之一都在老屋度過。後來父母的單位有空房了就搬到大院去住了。

老屋最初的時候有三間。中間是正房，只有一張四腳桌，桌上放着兩個竹殼的暖瓶（其中一個在妹妹一歲時候隕滅，還燙傷了妹妹的腿）。東邊是睡房，睡房裏盤着火炕，有一個老式的黑漆櫃，小時候我們兄妹跟着父母全睡在這間房裏。西邊的一間一半是竈屋，裏面套着一間稍小的是姐姐的住屋，姐姐16歲就參加了工作，所以獨自享有一盤炕。再過去些是間用柴草搭起來的蓬子，放些雜物。老屋是獨院，緊靠東邊的一堵崖（家鄉話讀作陽平音叫nai）。於是就因地制宜的挖了一孔窯，儲存一些乾的物資，例如麥草，架子車等等。

老屋的院子裏沒種什麼樹，整平了種了些時令小菜，多是些蘿蔔、白菜、菠菜之類。正對着堂屋的是大門，邊上拴着一隻年老的黃狗。後來黃狗爲保衛我家與野狗廝殺，九死一生。黃狗死於吃了被毒死的`耗子，黃狗死的時候很不平靜，繞着老屋不肯離去，但最終它還是死在遠處，沒給我們姊妹留下恐懼。

屋後有一棵沙棗樹。這是棵中年樹，枝繁葉茂，應該生長了十幾年了吧。每年春天的時候，它便開滿黃色的小花。不幾天，院子裏就能聞見花的清香。到初夏的時候，它就每隔幾天長几顆小沙棗出來，因爲我們姊妹總是不給它長大的機會，所以始終沒見過成熟的沙棗。不過那幼棗的滋味，我現在還是記得，沙沙澀澀的，略有些甜意。其實說吃是不確切的，大多是嘗一口就吐掉。

棗樹於我是有恩的。每回我受了驚嚇丟了魂魄，母親總會到棗樹下給我叫魂。大約是奏效的，叫過魂之後我就會睡得比較踏實些。其實是叫魂饃饃的功績。叫魂饃饃是輕易不做的，一要用白麪，二要油多。和素常吃的玉米麪饃饃相比當然是極品。大約因了這樣的緣故，棗樹與白楊樹，柳樹相比，在我是非常懷念的。

後來，棗樹的樹幹被蟲子蛀得千瘡百孔，不怎麼結棗子了。於是就被父親請來的人將它放倒了。被放倒的樹被鋸成若干截，一些枝杈燒了柴，大些的放在院子的牆角里，天晴的時候，母親總是在上面曬被子，曬鞋子。還有一個三角模樣的大塊被放在院當中，上面平放了一塊水泥蓋板，夏天的時候在我寫完作業後又變作飯桌。桃樹放倒後，根也被挖出來，留下一個很大的樹，沒過多久，就長出些新鮮的草來，而坑是好多年後才慢慢地填平的。

童年的記憶被生活漸漸稀釋，可越是淡，越是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