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菜情結散文

也許是從小在農村生活過的緣故吧，我對野菜情有獨鍾。

春分前後，氣溫逐漸回暖，地裏的野菜蓬勃地生長起來，大有和麥苗爭寵的態勢。這時正是挖野菜的好時節，如果再來一場細如牛毛的瀝瀝小雨則更好，春雨貴如油，只要細雨輕輕地灑過大地，大地就會變得異常鬆軟，野菜也會更加的清新翠綠，新鮮誘人。田間地頭，壟邊溝壑，到處都有各種各樣的野菜，它們頑強地在春風裏搖曳着，歡笑着，彷彿這個季節就是它們的專屬。

由於單位在城郊，每年的春天總會召集一些同事利用午休時間一起去挖野菜。走進附近的田地，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柔柔的風輕輕吹拂着臉頰，鼻翼間浮動着泥土的芬芳，那是早春的味道，透着鄉間淳樸的氣息，沁人心脾。田邊的垂柳剛剛染上一層淡淡的鵝黃，柔媚的柳條隨風輕輕盪漾，猶如婀娜的少女羞澀地擺弄懷春的心事。遠處近處新綠點點，青翠的麥苗一行行輕歌曼舞，如同在表演一場盛大的集體操。天空偶爾劃過幾聲布穀鳥的鳴唱，在空曠的田野上動聽地迴旋。麥田裏點綴着五顏六色的春裝，那是“野菜控”們用明麗的色彩回報給春天的繽紛祝福，這是一條流動的風景線，也是春日裏獨有的景緻。置身其間，心情會變得輕鬆異常，工作的疲憊也會蕩然無存。

我喜歡挖野菜，不僅僅是因爲全家人都愛吃野菜，還源於自己對大自然、對田野的一種根植於心的熱愛和嚮往。我喜歡春日田地裏那蓬勃的生機，喜歡在廣闊無垠的綠野中漫步，喜歡聆聽微風輕拂耳際的柔聲細語，更喜歡看小花小草們在泥土中歡欣的生長。所以，在同事中間我成了名符其實的“自然控”、“野菜控”，無論誰想找人結伴去挖野菜，總會第一時間想到我，而我也總是欣然前往，樂此不疲。

薺菜和麪條菜是春天裏最常見的野菜。它們穿插在麥苗間，田壟上，爭先恐後地展示着春天帶來的頑強生命力，像一個個不甘示弱的鬥士，挑釁着麥苗和土地。越是出類拔萃的肥大野菜，就會越早成爲我們的俘虜，我們的眼睛像獵豹一樣不斷巡視着獵物，而且下手穩、準、狠，立志要把那些新鮮肥大的傢伙一網打盡。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小鏟，一手撿拾被剷掉的野菜，那種成就感就在這一鏟一拾之間滿滿地充盈在心間。穿梭在春天的田野裏，心情愉快得就像一隻掙脫了牢籠的小鳥，欣喜的不光是收穫了可口的野菜，更有愉悅舒暢的好心情。同伴們不時地相互交流着挖野菜的技巧，談論着吃的話題，天南海北地聊着天，開着玩笑，歡聲笑語在田野間迴盪着。套用一句網絡流行語就是：姐挖的不是野菜，是快樂！

薺菜適應性強，很會僞裝自己，不同的環境下，薺菜有着不一樣的形狀和顏色。在相對空曠些的地方，薺菜是匍匐着的，葉子呈粗鋸齒形，顏色灰紫。麥地裏的薺菜，尤其是混雜在麥苗間的薺菜，細嫩瘦長地向上長着，顏色鮮嫩碧綠。在麥田的壟上，薺菜則多是一叢叢、一簇簇地生長着，顏色有的灰紫，有的灰綠，像趕集一樣地湊着熱鬧。這些各種形狀的薺菜，有的頂端開着小白花，有的則沒有，但是在這個季節通常都是鮮嫩而肥厚的，口感絕好。而在地頭或水溝邊，還有一些薺菜卻是另外的摸樣，有着窄窄長長的鋸齒葉子，灰紫色，高高瘦瘦，好像營養不良的樣子，葉子中間向上抽出長長的莖，四散着三角形的小鱗片或開着細密的白色小碎花，通常這樣的薺菜我們是看不上眼的，它們好似一羣羣落後分子，時常遭到我們的奚落和白眼，慘淡地、了無生機地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僥倖地苟且偷生着。

我們只挑那些相對肥壯鮮嫩的薺菜來挖，一箇中午，便能有滿滿一塑料袋的收穫，下班回家後擇洗乾淨，用開水焯一下，然後稍加烹調便是一道與衆不同的美味。薺菜可以涼拌吃或炒着吃，也可以用來做湯，用薺菜和豬肉做餡兒包餃子，更是味道獨特，回味無窮！如果收穫的野菜充足，還可以用開水焯過之後擠幹水分冷凍在冰箱裏，等過季再吃，更是別具特色，滿口生津，餘香嫋嫋。

在廣闊的田野間，麪條菜也是我們的最愛。我對面條菜的鐘情源自於小時候的記憶。那時候的農村，早已過了用野菜充飢的困難時期，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實現了溫飽，人們對司空見慣的野菜可以說是既感念又深惡痛絕。雖然在困難年代裏，這些野菜曾一度慷慨地抵禦着他們的飢腸轆轆，讓他們得以熬過那些艱難的歲月，但每每想到那一張張透着野菜般青綠的面龐，就一陣陣反胃，再也不想重新憶起那些捱餓的苦日子，所以農人們挖野菜多半是用來餵豬餵雞的。每到春天，麪條菜瘋長的季節，麥田便成了小孩子們玩樂的天堂。放學後，挎上小籃，邀上小夥伴，像風箏似的放飛到田野間，以挖野菜爲名，實際上玩的成分更多。天黑回家，灰頭土臉的，籃子裏卻沒有多少野菜，免不了常常因此而挨大人的罵。

記憶中每到春季，家鄉的田地裏麪條菜幾乎上演着獨角戲，似乎從來沒見過薺菜的身影，因此我最終識得薺菜的廬山真面目，還是得益於同事們的口口相傳和電腦圖片的形象直觀。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幾十裏開外的老家，同樣是早春時節，同樣是青青麥田，怎麼就只有麪條菜而少見薺菜呢？後來我在回老家給爺爺奶奶上墳時，曾刻意留意過附近的幾十畝麥田，見到的確實只有爭先恐後生長着的肥厚油綠的麪條菜。

春風就像一把剪刀，把大自然的一切景緻，裁成了欣欣向榮的樣子。隨着麥苗的生長抽穗，穿插其間的麪條菜也漸漸地拔節、長高、分叉，最後開花、結果。我們老家管麪條菜的成株叫麥石榴，它開出的花是玫紅色的五瓣小花，漂亮極了，彷彿綻放在一個個收緊了口的細長布袋頂端，隨着生長期的推進，這一個個布袋越來越飽滿起來，最後變成了像石榴一樣圓圓的果實。記憶中那些尚未成熟的瘦瘦嫩嫩的“石榴”和那玫紅色的小花很好吃，有着淡淡甜甜的'醇香，這香味兒飄過時光的長河，悠悠地盤旋縈繞在內心深處。直至如今，每當看到麪條菜，就想起了年少時的頑皮快樂和麥石榴那玫紅色的花朵、燈籠樣的果實，童年的時光也會即刻浮現在眼前，久久揮之不去。

除了薺菜和麪條菜以外，春夏時節的蒲公英、野莧菜、苦苣、馬齒莧、掃帚苗等也是我們愛吃的野菜，只要有機會，就會結伴到田間地頭或單位花園的角角落落裏去搜尋它們的身影。這些野菜有很好的營養價值和藥用價值，味道鮮美，功效各異，深受人們的喜愛。吃法也是大同小異，可以涼拌、熱炒、做湯，也可以做餡兒包餃子或包子，還可以烙菜餅，蒸菜團等等。總之吃法多種多樣，因人而異，無論怎麼吃，野菜都是一道既鮮美又營養豐富的純天然無污染的綠色佳品。

歲月如梭，今非昔比，如今野菜成了純天然的健康食品，成了人們崇尚自然、追求返璞歸真的一種載體。從小很少吃野菜的我，現在反而成了野菜的狂熱追逐者，我們挖野菜既是爲了品嚐別具一格的野味兒，青睞野菜獨特而豐富的營養價值，更是爲了尋找一份踏青賞春的樂趣，爲了覓得工作、生活喧囂之外的一份寧靜。走進春天的田野，零距離接觸大自然，呼吸清新的空氣，感受泥土的馨香，能夠緩解工作的壓力，讓疲憊的身心得到放鬆和愉悅，這種快樂是其他任何一種生活狀態所無法比擬的。

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也是放飛心靈的時刻。野菜正如春的音符，奏響歡動的旋律，帶我們探知春的脈搏，感受春天無與倫比的生機和魅力。挖野菜，也就成了春天裏不可缺少的一項運動，一種享受，彷彿它對於我有着無窮的誘惑力，這大概是源於內心深處揮之不去的野菜情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