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那野菜的味道散文

漫長的冬夜裏，對於睡眠少的人來說，即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財富，經歷了大半個人生，這樣漫長的夜裏，總會有一些人或事，令人難以釋懷靜默地思索，有時想想，思想到真成了一隻小鼠，竊竊的在這樣的時候會弄出一些聲響來。

年輕確是人生最富有的一段時光，相對很多人來說，把那一段時光消融在秦嶺大山中那個叫太坪河的小村是一種悲哀，在那個交通不便，文化落後，經濟最不發達的小山村裏能生活很多年，真是不可思意的事情，其實，人總是要有一種精神鼓勵着的生活纔會有意義，也在艱難的條件下生活下去。相對《魯濱遜漂流記》中的那個人，我算是非常幸運了。在這樣的環境裏，有一羣人陪着我。雖然剛去時語言不太相通，但畢竟都是中國話，我也在很短時間裏聽懂並學會了那種川味很濃的語言。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十來歲的時候有過隱居生活的那種慾望：幾間茅屋，一箱書籍一塊可以養花種菜的土地。現實生活中，與隱士相比較我的生活還是多了一羣淳樸善良的山裏人、一羣活潑可愛的.孩子。其實沒有這羣淳樸善良的山裏人和這羣活潑可愛的孩子，我的隱士夢會很快破滅的。因爲隱士首先要吃飯。正如精神生活是以物質生活爲基礎的。有了他們，我的隱士生活纔有了保障。

山裏的冬天是漫長的，也是一年光景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一切都被冰雪覆蓋着，山村如此，生活如此。就連火塘邊的狗也瑟瑟的蜷縮在那裏，期待春天。破凍那是春節過後一個多月的日子纔開始的。河邊的柳樹最先感知春天的到來，象正塗色的水粉畫，綠漸次濃起來。溪水早已被春暖卸去了冰甲。鳥兒的叫聲都變得多了幾分情調。那清澈的溪水裏最優雅自在的是魚兒，或靜浮、或遊弋在那透徹的清涼裏……

“老師，河邊的奶漿菜能吃了。”孩子們說“放學了我們掐奶漿菜去！”吃了一冬的漿水菜都膩了那種酸腐的味道。我不知道奶漿菜是一種什麼菜，孩子們是山林的主人，當然比我清楚了。於是中午放學那會兒，孩子們嚮導似的帶着我在山溪形成的河邊、石縫翻騰着。他們甚至記得去年那兒長着一棵，嘰嘰喳喳的給我介紹着……其實所謂的奶漿菜是一種野草的嫩莖，掐斷後會流出奶一樣的乳白色汁液所以這裏的人們都習慣叫它“奶漿菜”。（後來我聽一位中醫說那是桔梗或者沙蔘的嫩莖）孩子們說這是山裏最好吃的野菜。不一會兒，這些小主人的小手裏都有了一把。我一個人又能吃得了多少呢？於是在山溪裏洗淨放進鍋裏。還別說那味道真不錯：鮮、筋、香。我吃飯時他們圍着我看，於是又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在他們的嬉鬧裏、在時光的進程中我逐漸認識了龍爪（其實叫蕨苔）、有一條紅筋的紅筋菜、野水芹、野韭菜，還有很多樹葉類的名字很怪的野菜……大自然是豐富的，她的饋贈是無私的，重要的是人在自己的生存環境裏要有一雙慧眼。當神農嘗過百草後，很多能吃的東西就流傳了下來，物質生活還在不斷被人們豐富着。大山進入了春天，也就進入了最富有的日子。這種日子要持續到又一個冬天來臨。

在時光的徜徉中，一晃又是很多年。雖然我在這種富有的日子裏度過了二十多年，但在今天這個寒冷的冬夜裏能夠想起和回味那時的日子也都成了一種奢望，那深山清晨淡藍色炊煙裏那野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