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挖野菜去散文

三月時節，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天氣逐漸變暖起來。各種野菜開始萌芽生長，此時利用週末時間，帶上家人在踏青賞花愉悅身心鍛鍊身體的同時，順便到大自然中挖野菜改善一下家庭生活，也是不錯的選擇。

說起挖野菜，已經步入中年的我，總會想起兒時那段純真而又酸澀的回憶。那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我的家鄉魯中地區的偏僻農村，依舊處在貧困的邊緣。初春時節，家家戶戶窖藏的白菜、蘿蔔等蔬菜幾乎都吃光了，每頓只好就着鹹菜疙瘩下飯，時間一長人們吃飯也就沒了胃口……在那個物質生活異常窘困的年代裏，大家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着春回大地萬物復甦，以便在天氣轉暖以後，到田野裏開始挖野菜，改善一下物質生活，解決家庭就餐的燃眉之急。或許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緣故，在我的家鄉成年男子很少從事這項工作，挖野菜的任務大都落在婦女和孩子們身上。那時候，在我們村莊周圍，空閒地特別多，溝溝坎坎、田間地頭、墳塋土堆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菜。每到放學以後，在母親的安排下，我便把書包往家中一撂，拿上提籃，帶上小刀，如同放飛的小鳥蹦蹦跳跳，緊緊尾隨在哥哥、姐姐身後，高高興興地來到村外的空地中挖野菜。此時和煦的春風徐徐地吹拂着我們稚嫩的臉頰，站在土堆高處，極目四望鄉野美景，剛剛吐出新芽的柳樹，泛揚着它在初春時節特有的鵝黃與淡綠，綠油油的青草青翠欲滴如碧波層疊，一望無際的麥田像塊塊碧綠的翡翠鑲嵌其中，金黃色的油菜花如黃色的氈毯映入眼簾，讓人心如潮涌激情澎湃……儘管如此，在燦爛的陽光下，我們帶着母親的囑託，卻無心欣賞這樣美好的景緻，伴隨着哥哥姐姐的催促，我只好戀戀不捨地跟在他們身後，在大片的莊稼地裏，低下頭來尋找野菜，當姐姐突然發現有大片菜地時，如同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高興地叫着我們趕緊過去，頓時我與哥哥一道，三步並作兩步走，呼啦一起圍了上去，大家手忙腳亂地蹲在地上，你搶我奪，專挑個大、水靈靈的野菜，一邊用左手抓好，一邊用右手拿好小刀輕輕挖起，輕輕抖落上面的塵土，放在籃子裏面……在那個計劃經濟的年代裏，農村的空閒地特別多，加上疏於管理，因此各種各樣的野菜非常適宜生長，有時候一叢叢、一片片、一道道鋪在地上，像天空中燦爛的星辰，均勻分佈在那片貧瘠的土地上，有嫩紅的刺老芽兒，有翠綠的蒲公英，有綠油油的苦菜，有毛茸茸的薺菜，有車輪狀的鴨巴掌，有又肥又大的車前子，還有深埋在地下的小根蒜……或許是野菜由於品種和生長環境、條件的不同，有的非常好挖，比如苦麻葉，它剛剛鑽出頭來，並沒有長很深的根，用小刀輕輕一挖便出來了。而有的野菜卻非常難挖，比如蒲公英、苦菜子，它的根又粗又硬，需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挖出來。曲曲菜更是難挖，因爲它們喜歡生長在石縫中和土堆的向陽面，況且在石縫旁邊常常佈滿荊棘，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把衣服掛住，或劃傷了手指……當然兒時我們挖的最多的野菜，當屬於薺菜、苦菜、曲曲芽、婆婆丁和白蒿了，因爲這些野菜都是那個年代村民們最喜歡吃的品種。譬如，薺菜，人們挖來洗淨後，不僅可以用醬油、醋、蒜泥一調，涼拌食用，也可以用它來熬湯、包水餃，或者可以用它來烙餅、煎雞蛋，吃起來真是清香四溢，清純的味道格外濃郁。苦菜、婆婆丁的吃法最爲簡單，人們把它洗淨擇好後，喜歡蘸醬吃，或者用蒜泥、香油、麻芝醬拌着吃最好，儘管剛剛入口，有絲絲苦澀味，但是由於它具有去火殺菌消炎利尿的作用，所以人們百吃不厭。

在空曠的田野裏，我們有時候挖野菜累了，大家就會把提籃往地下一放，坐下來休息一會。要麼望着落日的.餘暉，看着各種不知名的鳥兒從天空滑過，於是扯起不標準的嗓音，唱着老師教過的兒歌，身上的疲憊頓時煙消雲散……要麼在人多的情況下，大家彙集在一塊，玩起老鷹捉小雞的遊戲，於是在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中，童年的那份樂天、純真表現得淋漓盡致……野菜挖回去以後，母親在門口迎着我們，打發我們吃過晚飯，在昏暗的燈光下，她把我們挖來的野菜，從提籃中倒出來，放在地上逐一分揀，新鮮鮮嫩的野菜，如：薺菜、苦菜、曲曲芽等，供家人食用以外，其它的野菜，如麥蒿、福子苗、車前子等野菜，便成了家畜家禽的“口糧”了。在兒時的記憶中，我曾經在8歲那年，吃過母親親手熬製的薺菜粥印象最爲深刻，由於那次加上了少量麪粉，滴上香油的緣故，喝起來自然清香可口回味悠長，小小年紀的我或許是平日裏吃不到油水的緣故，那一次竟然一氣喝了兩大碗之多，母親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她撫摸着我的頭，輕輕地說道：“星兒，現在咱家的生活確實是苦點累點，相信經過努力，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們一定會好起來的……”聽着母親的話語，看着母親佈滿滄桑的眼神，我懂事地點了點頭……在那個令人難忘的年代裏，兒時的我們出去挖野菜，不僅是家長安排的一項重要任務，也是我們在學習之外，每天必須自覺自願幹好的一件本職工作，因此時間一長那份樂趣與激情也就逐漸消失了。再說在我們那裏的農村，家家戶戶的孩子幾乎都有挖野菜的經歷，所以談起對挖野菜的理解和體會，總認爲這是爲了生存和學會生存的一種本領和技能罷了。

大概是從1978年開始，伴隨着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施，土地逐漸分到了農民手中，大家開始精耕細作認真管理，令人們眷戀的野菜也就越來越少，於是吃野菜的風氣在農村也就淡化了。誰知一晃三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或許是人們懷舊和物以稀爲貴的緣故吧，誰也沒有想到，野菜的價格會持續遞增，在上市的季節，我在超市中看到有10元一公斤的薺菜、麪條菜，有20元一公斤的苦菜、蒲公英，有15元一公斤的小根蒜……真是讓人乍舌和感到驚奇，正因爲如此，許多城裏人爲了尋找春天的味道，讓孩子親近大自然，於是不辭辛苦開着豪車到鄉下和山野的空地中挖野菜……也有一些頭腦靈活的農民，從村民手裏收集了野菜到城裏出售，更有一些專家，在電視和媒體上極力宣傳野菜的保健、治病和抗癌功能，於是在有些人眼裏，野菜竟然成了救命菜，無怪乎一到週末，漫山遍野挖野菜的人員真是比比皆是，看後讓人思緒翻滾感慨萬千……

時至今日，已經步入中年的我，一直把挖野菜當成我的最愛，它不僅讓我找到了童年的記憶，豐富了我的餐桌，關鍵是讓我鍛鍊了身體，愉悅了身心，體驗到人生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