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摩印象散文

志摩算是我一個頂可愛的老友，我真正認識他纔不到兩年的時間，在這兩年來我們真不時常見面。志摩簡直太忙了（我豈也不是？），對於我來說，這偶爾的幾面也已經足矣！

志摩去美國唸書，去英國想從羅素，去印度訪泰戈爾，在國內又飛來飛去，這些經歷促使了志摩的成長。在美國受《新青年》、《新潮》雜誌的影響，使他學習興趣由政治轉向文學，一個文學的芽苗埋下了土壤。在英國他受各種思潮的影響下不斷茁壯成長，理想浪漫的大樹蔚然而成——康河的橋載他去更絢麗遠方，康河的水滋潤了他曾經枯寂的心田。又受印度詩人泰戈爾的影響在國內創立了新月社，用它碩大的蔭涼翳着久經乾涸古老的土壤——新月派誕生了。一個詩人來了。

認識志摩是在他的詩篇裏，是在他的散文裏，是在他的書信裏。《再別康橋》、《沙揚娜拉》你能說你不會背？《翡冷翠山居閒話》、《我所知道的康橋》你沒有反覆詠讀嗎？他熱切浪漫的愛情書信，你敢說你年輕時沒抄襲過給你最心動的女友？你有的，你一定會的。志摩，這也是我把你當做老友的緣故。

我追隨着你的身影，輾轉美國、英國與印度等地，在你的散文詩篇中像沐浴着陽光與春風，又像遨遊在天真、自由、浪漫的海洋——與你共激盪、共安逸、共執着。我看到過你熱情如火的講演，我享受過你安逸清閒的雅調，我陶醉匍匐在你愛的甜蜜之戀之中——我的浪漫灑脫不禁與你一般漫際飛舞……

又有哪一個人如我這般欣賞體味你，又有哪一個詩人、作家令我心迷嚮往？我們是朋友。你也曾說過朋友是一種奢華，因此我甘願做你的'老友：當我累了、乏了，精神感到無聊了，我就會捧起你給我的書信細讀；在我失意、寥落、憂憤的時候，你的散文是我情感的一劑良方；而當我文思枯寂、靈感汩滅之時，我定會輕稔你的詩絲，補給我的性靈給養。我從你的身上汲取溫情，從你的舉止中薰陶我的性靈，我在你的雅麗思想中磨礪我的鈍拙……

我不批評你的爛漫放蕩，你是詩人也需要溫情；我不在意你的道德倫理，你是新青年，有權利追求幸福。你大可去漂逗你的風流，驚饒你的情絲，豐廣出你秀麗的篇章。你亦可放縱你的才華，吟詠你的慧絲，給一個陌生的女子溫情。你還可沉溺你的年華，流連在燈紅酒綠中於世俗不顧。但，於你的文慧有益，誰又在意這些呢！？靜待你雋繡出最美的詩章好了。

我是你的讀者，盼望着你的新荷。我是你的情人，等待着你的芬芳。我是你的孩童，等待着你的滋養。我是你文友，靜眛你的馨香……但我最可靠的是做你的老友，期待着你的綻放：在你的《新月》上多發幾篇幻妙的詩篇，在散文中多多縱情下你的才華；淘，淘，淘，淘盡你最美的靈思，在你最美的年華。

然而，在你最美的年華，你卻去了。

我想跟從你，已是不能夠了。嗚呼哀哉！只能偶爾捧起你的真經雅作，翻上三兩頁，濯洗一下我蒙塵的濁思了。

“Kissing the fire”

這一回在半空中他對於人世的火焰做了最後一吻（見樑遇春《吻火》）。

一六年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