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兒印象散文

果兒的大名其實我早就爛熟於心了，就像她能倒揹我的電話號碼一樣（據她所說，是否屬實有待檢驗），我也能在任何狀況下把她的名字倒着寫，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但我更喜歡叫她果兒。這是她的乳名，詩意而有情趣。我潛意識裏認爲，這個乳名是她最妙絕的註解。果兒是在一個靜美而厚實的秋天出生的，中秋前後。她本身就是上帝賜給世間的一粒果兒，外表安靜，內涵豐富；細膩而深沉，熱情而內斂，卻總是帶給每一個周遭的人驚喜與感動。在我的眼裏，果兒就像金燦燦的田野，積滿莊稼人沉甸甸的的希望與憧憬！

印象中最難忘的是果兒歡快無比的呼喚：老師—— 這聲音必定響亮、甜美，滿是喜悅與歡欣，不帶絲毫的雜質，且“師”字常常拖着好聽的有些上揚的尾音，總讓我的五臟六腑好像被輕輕地熨燙而過，愜意極了。隨之而出現在我眼前的，必定是一張燦爛如花的笑臉，以及一雙湖水般清澈的眼睛。果兒的臉是那種圓圓的蘋果臉，皮膚吹彈欲破，白皙，乾淨，讓人過目難忘。

果兒的性格極好，不狂熱，不流俗，不卑不亢，坦誠明瞭。一如秋日的晴空，澄明而高遠。而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卻是果兒留給我最最深刻的印象。

果兒首度給我的感覺，就是安靜，這種安靜絕不單調，就像秋天的顏色絕不只是單調的金色，這種安靜其實色彩斑斕，且詩意般一一呈現。

記得果兒第一次來到我的課堂，那是一個生機勃勃的課堂，果兒卻如一個局外人似的，靜靜地端坐着，靜靜地聆聽着，偶爾飛快地記下幾行字，好像遊離在沸騰的課堂之外。然而等我課後檢查，卻大爲吃驚，原來果兒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領悟了我課堂的.精髓。自那以後，果兒始終愉悅着我的視域，豐富着我的智慧，美麗着我的課堂，直到畢業。

在一個夏日的黃昏，我組織學生到田徑場修剪草場。許多同學都很興奮，嘰嘰喳喳如放飛的小鳥，大家一邊割草，一邊玩耍，一邊鬧騰。唯有果兒，披着長髮，跪在散發着清香的芳草地上，給世間創造了一幀這樣曼妙的美好：果兒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白衣天使，輕輕愛撫着即將上手術檯的孩子——她輕盈地拂弄着柔軟的草兒，長髮隨風飄散，連金色的夕陽都退居其次，甘願在暮色裏扮演着背景的角色。而果兒，純粹一個虔誠的女兒，給慈愛的大地母親舉行了一個最聖潔的膜拜儀式，莊重，靜美，動人，堪比經典的女媧摶土造人的綽約倩影!

如果說靜美的果兒是她最自然的狀態（一切豐收的果實不都是這樣的嗎？），那麼，奔放起來的果兒，更讓我完完全全體驗到秋色裏蘊藏着的坦率而明朗的真實。

那是畢業前夕了，爲了調節大家緊張的節奏，我組織全班學生進行了一個系列遊戲。其中有一個環節是在音樂聲中搶板凳，誰坐了最後一條凳子誰爲終極獲勝者。果兒在一番激烈廝殺後，險險地坐上了凳子。在坐上凳子的那一刻，果兒暢懷大笑，笑得毫無遮攔，笑得天地亂顫，笑得天真無邪，毫不忌諱那些窈窕淑女們詫異的神情。此時的果兒，好像一尊通體純淨透明的玉器，晶瑩剔透，絕無一絲矯飾做作的萌態……

如今的果兒，走出了我的課堂。但我深知，她離自己的夢想之門更近一步了。我也深信，披着金色光芒的果兒，必將會在某個時刻，在某條河流旁，清唱起我們共同的歌，它像一條秋陽下的溪流，寧靜而詩意地流着，流着，日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