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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龍中的文學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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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文心雕龍》是我國最重要的文學理論專著,那麼這部作品中的主要思想有什麼呢?下面是本站小編收集整理的關於《文心雕龍》的理論思想,歡迎大家閱讀參考!

文心雕龍中的文學理論

通觀《文心雕龍》一書的內容,它實際上論及了文學本質、文學作品、作家、創作、文學發展、文學鑑賞和批評等各方面的問題,從而共同構成《文心雕龍》的文學思想體系。

  一、文學本質論

劉勰對文學本質的看法,集中體現在《文心雕龍》的前三篇《原道》、《徵聖》、《宗經》中。具體而言,體現爲三個關係:

第一,“文”與“道”的關係。劉勰探討文的本質,是從文與道的關係入手的,爲了說明文學與道的關係,他首先論述了自然的天文、地文來源於道。“人文”,指人類所獨有的變現性靈的語言文字形式,亦即文章。他認爲“人文”的文章,與天之文、地之文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它們共同體現了道,是道的具體化。

第二,“文”與“聖”的關係。劉勰認爲,儒家的聖人能夠準確地理解和把握至高無上的“道”,並通過語言文字的形式表現出來,道的玄妙之理也可以通過聖人得到闡明,《六經》是道的體現。

第三,“文”與“經”的關係。劉勰認爲,經書是聖人“原道心”寫成的,經書是天下文學作品的典範。通過經書,不僅可以學習明道的內容,效法聖人美好的道德情操,而且可以獲得精美的語言表達形式規範。

  二、文學作品論

關於文學作品本身特點的分析論述,散見於《文心雕龍》的許多篇幅中。這裏就作品的構成要素、體裁、風格等內容,擇其要者加以介紹。

第一,內容和形式。

《情采》篇是專論文學的內容、形式及二者關係的。

劉勰把事物內在的本質和外在的形式相統一視爲一個普遍的法則。他列舉自然事物有質有文,文質相依,目的在於說明由人所創作的文章構成。他把廣義的文分爲三種形態:

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聲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

情文,便指人類變現性靈的言辭文采。劉勰認爲,人類文章的本體,實際上也包含兩個部分,即文與質、情與採、內容與形式。他指出,文采依附於內容,內容靠文采方得以表達,二者在文章本體中是互相依存、不可分割的。

劉勰關於文章內容與形式的論述,不以“文質”名篇,而稱爲“情采”,突出了“情”在創作中的地位,肯定了“採”的形式之美,不僅反映了魏晉文學觀念的進化,而且對糾正齊樑文弊也有一定意義。

第二,文學體裁。

《文心雕龍》從《明詩》到《書記》的二十篇,着重研究作品的體裁,分別論述各種文體的性質、源流和代表作家作品,是古代文學理論關於體裁研究和文體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

《文心雕龍》的體裁分類非常細密,所論述的主要文體有詩、樂府、賦、頌、贊、祝、盟、銘、箴、誄、碑、哀、吊、雜文、諧、隱、史傳、諸子、論、說、詔、策、檄、移、封禪、章、表、奏、啓、議、對、書、記等,加上騷共34類,論述中所涉及到的比較次要的文體,類別就更爲繁多,計有70多種。

根據《序志》篇的提示,《文心雕龍》對每種文體的論述大致上有以下幾項內容:

一是“原始以表末”,即追溯各種文體的源流;

二是“釋名以章義”,即對各種文體的名稱加以解釋;

三是“選文以定篇”,即分析各體文章的代表作家作品;

四是“敷理以舉統”,即論述各類文體的性質、特色和要求。

在二十篇的論述中,不僅體現了劉勰關於文學分類和文學體裁的思想,而且每一篇都相當於一種文體的發展史,幷包含着許多關於文學創作各方面的重要見解。

從《文心雕龍》所列的各類文體來看,劉勰所謂的文學的範圍相當廣泛,不僅包括純文學性的詩賦等,而且包括經書、史傳、諸子及其它應用性文體,表明劉勰並沒有把文學和非文學嚴格分開。但他先列有韻之文,後列無韻之筆,而且把《明詩》、《詮賦》置於其文體論之首,又顯示出他仍然是以文學性較強的作品爲主要研究對象的。

第三,文學風格。

《文心雕龍》的許多篇章,都包含有論文學風格的思想,較爲集中的是《體性》、《定勢》、《風骨》各篇。

首先,《體性》篇着重論述作家個性與文體風格的關係,“體”即文體風格,“性”指作家的性情才識。劉勰認爲,文章的風格是作家創作個性在作品中的具體表現,作家在天賦、氣質、知識、才能等方面的不同,決定了作品風格的差異。

基於這種認識,劉勰把文章的風格概括爲八類:

一曰典雅,二曰遠奧,三曰精約,四曰顯附,五曰繁縟,六曰壯麗,七曰新奇,八曰輕靡。

其次,《定勢》篇論述作品風格與體裁之間的關係。劉勰認爲文學創作“因情立體,即體成勢”。這裏的“體”即文章體制,“勢”即文體風格,不同體制形態的文章,其對風格應有不同的要求,每一種文體都有其一定的風格特徵相對應,一種體裁的作品必須有一個統一的風格,高明的作家又可以用一種體裁融會不同的風格氣勢,但其必有一種主導的風格計調。

第三,劉勰在《風骨》篇中提出了“風骨”的概念。“風骨”一詞,雖與風格的涵義不完全相同,但與風格又有密切的關係。

在劉勰看來,“風”,指的是與作家的稟賦、氣質、情感相聯繫,並在作品中表達得鮮明而有生氣、駿快而爽朗、富於感染性的內容;“骨”,指與文意相稱,精練而有條理、挺拔剛健、端正勁直的語言形式。

  三、作家論

《文心雕龍》對文學創作的主體條件非常重視,在許多篇章中都涉及到對作家才能的評論及其與創作之關係的研究,《養氣》、《才略》、《程器》三篇最爲突出。

第一,重視作家先天之“氣”的蓄養。

《養氣》篇着重探討“養氣”與文學創作的關係,即作家應如何保持良好的創作心境問題。劉勰根據人的生理特點和創作的客觀需要,指出只有保持隨意適志的平和心境,才能保證構思爲文的成功。

第二,重視後天的學習和訓練。

劉勰強調作家要蓄養元氣,但並不否認後天學習的意義。《文心雕龍》的《神思》、《體性》、《事類》等篇,都論及了學習修養對於創作的意義。如在《體性》篇裏,劉勰把作家創作的主體條件分爲才、氣、學、習。“才”和“氣”偏重指作家得之於先天的稟賦和氣質,而“學”、“習”則偏重於後天的知識積累和技能訓練。

氣靠蓄養,知識技能則靠後天學習。學習時的勤奮與創作時的適意相結合,才能寫出好的作品。

第三,重視文學批評中對作家才能的評價。

《才略》、《程器》二篇,專門評述作家的才能品德,可視爲專篇的作家評論。在《才略》篇中,劉勰評述了自虞、夏、商、周、春秋、戰國到漢、魏、晉九個時代作家的才性、學識及其作品特色,並指出,通觀創作歷史,司馬相如和王褒以前,作家大多憑藉才力創作而不講求學問的修養;揚雄、劉向之後,作家則多重視學習,引用古書來創作。

《程器》篇認爲,評論人才應以“文采”和“器用”爲準則,文學家的才華,既包括創作才華,還包括品德操守和政治修養。他反對作家“有文無質”,批評了當時“務華棄實”的不良風氣,這些對於作家才能識略的批評,豐富了古代作家論的研究。

  四、文學創作論

《文心雕龍》的創作論主要體現爲以下方面:

1.關於客觀外物與文學創作的關係

劉勰在《物色》篇中專門探討了客觀外物與文學創作的關係問題。他認爲,文學情感的激發產生於自然景物的變化,面對大自然的神奇多變,詩人便會產生按捺不住的創作激情。不僅詩的情感來源於外物,而且人的情感反應的不同也是因爲外物本身的不同引起的。這種“感物而動”的思想,與陸機所謂“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是一致的。基於這種認識,劉勰認爲自然外物是文情無盡的源泉。

更爲深刻的是,劉勰還認識到作家在面對外物時,主體的情感並不是被動地受外物變化的調遣。一方面是作家的“氣”、“情”、“心”,另一方面是外物的“貌”、“色”、“象”,二者實際上通過“視聽”感官的中介,處於一種雙向交流共振的狀態。只有客觀外物所發散的審美信息與創作主體的內在的意志情思之間發生這種雙向對流,才意味着作家達到了“入興”的狀態,感發了創作的情懷。

2.關於文學創作的構思

劉勰對文學創作構思問題的論述主要體現在《神思》篇中。

《神思》篇是繼陸機之後,中國古代文論對以藝術想象爲中心的構思過程最爲集中、全面、深刻而精彩的描繪。劉勰把以想象爲核心的構思視爲“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所以對神思過程最爲重視,體驗也最入微。

《神思》篇包含了對想象和構思許多精闢的見解:

其一,劉勰準確地把握的藝術想象“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特點,即不受作家感官和具體外物的侷限,超越時空,自由馳騁的特點。

其二,強調“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藏,藻雪精神”,即只有在一種超功利的、不受干擾的平靜心態下,才能進入自由想象的境界。

其三,揭示了藝術想象中“神與物遊”的規律。所謂“神與物遊”,即藝術想象過程中,作家的主觀情思始終不脫離具體物象。

其四,劉勰認爲藝術構思過程中一切外在的物象都染上了作家情感的色彩,所謂“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強調了主體情感對外物的能動作用。

其五,劉勰和陸機一樣,還注意到了藝術構思中想象離不開“辭令”的參與。即作家在構思過程中,總是把形成於腦海中的意象賦予其一定的語言形式,所以形象化的語言便成爲意象形成的“樞機”。

3.關於文學表達

在《神思》篇中劉勰說過:

方其搦翰,氣倍辭前;暨乎篇成,半折心始。何則?意翻空而易奇,言徵實而難巧也。

他認爲構思中要做到意奇,只意味着創作成功的一半,另一半還需要用恰當的語言把“意”表現出來。

《總術》篇是文學表達論的總綱,其所謂“術”,既包括基本的創作原則,也包括了具體的創作技巧。

《熔裁》和《附會》兩篇論剪裁和佈局;《比興》和《誇飾》兩篇論比興和誇張;《隱秀》論文學語言的形象性和概括性。

  五、文學發展論

《文心雕龍》關於文學發展的論述,最主要的集中在《時序》篇和《通變》篇中。

《時序》篇從文學與時代社會的關係上論述文學發展的規律。劉勰列舉了從唐虞到南齊時代文學演化中的`“十代九變”,考察了各個時代社會狀況與文學風氣之間的關係。

劉勰把文學看作是時代社會的反映,他認爲社會的發展必然帶來文學的變化,立足於對時代社會條件的考察,便可以把握文學發展變化的原因和軌跡。在對各個時代文學的具體論述中,他注意到以下因素對文學的影響:

一是社會政治和時代風氣;

二是意識形態特色和學術思潮;

三是君主的提倡。

《通變》篇論述文學發展中繼承和創新的關係。

所謂“通”,指文學創作中代代相因的基本原則;

所謂“變”,指文學創作因時代和創作者的不同而發生新變。

劉勰認爲,文學發展中既有“通”的一面,又有“變”的一面;不同時代的文學既有“同”的一面,又有“異”的一面。劉勰一方面非常注意提倡文學創作繼承傳統,提倡學習內容純正而多文采的商周文學,反對漢魏以後文學創作中一味追求新變,追求浮豔、輕綺,另一方面,又認爲新變是必然的,只有在繼承的基礎上大膽創新,才能促進創作的發展。

  六、鑑賞批評論

《文心雕龍》集中論述文學欣賞和批評的篇目,主要有《知音》、《程器》、《才略》等。

在《知音》篇裏,劉勰認爲文學的鑑賞批評是與創作性質不同的審美評價過程。創作從情感出發,是先有情感的觸發再用文辭加以表現;而欣賞批評則相反,是從文辭形式入手來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文辭是溝通作者和讀者的中介,所以,文學欣賞是批評的基礎,通過“文”的欣賞進一步挖掘其蘊含的情感,方可以正確地認識和評價作家。

但是通過欣賞來準確地把握作品,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們在欣賞批評中常常不能與作者產生共鳴,不能成爲作者的“知音”。劉勰認爲,以下四種因素影響了文學欣賞和批評的客觀性:

一是厚古薄今的傾向;

二是“崇己抑人”傾向;

三是缺乏文學鑑賞能力;

四是作品的複雜性和欣賞批評者性格、趣味、愛好的不同。

以上四個方面原因造成了欣賞中的複雜性和文學批評的片面性,所以劉勰感嘆說:“知音其難哉!音實難知,知實難逢;逢其知音,千載其一乎!”

那麼怎樣才能做到客觀地評價他人的作品呢?劉勰指出:

首先批評者必須有豐富的創作經驗和深厚的文學素養;

其次,在“博觀”的基礎上還要客服主觀偏見。

綜觀《文心雕龍》全書,劉勰對文學創作與客觀外物的關係,文學構思中的藝術想象,文學作品的內容、形式、體裁、風格,作家修養,文學的表達方法,文學欣賞和批評等許多重大理論問題的論述和闡發,極大地豐富和充實了中國古代文論寶庫,發展了中國文學批評的有點和長處,完善了中國文論的體系和民族特色,不僅在當時對促進文學性質、特徵和規律的認識,糾正齊樑文學不良風氣有積極的意義,而且對後世的文學創作和文學研究也產生了廣泛、長久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