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的滋味散文

從小就幫媽媽做飯的經歷，使我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其中最拿手的就算這蒸饅頭了。想當初練那“武藝”的時候，無論饅頭蒸得黃了、粘了、塌坑了、“花臉的”……媽媽都滿臉鼓勵的笑容：“行，挺好吃的！”

剛成家的時候，住隔壁的同事，也常常滿臉笑容的說：“你蒸的饅頭真好吃，又白又勁道……”而我也常常戲稱：“哪天混到吃不上飯的時候，我就蒸饅頭養活自己！”

斗轉星移，當年的一句戲言，如今真的“應驗”了：下崗後，靠開小店維持生計。又突發奇想搞起了“副業”——自己蒸饅頭賣。生意不溫不火的，每天蒸多少，賣多少，累是累了點，也樂在其中，總是滿足的自尋開心：“生意好，沒辦法！”

其實這自己蒸饅頭賣的想法，最初並不是“財迷”得想多賺些錢。（細算算，蒸饅頭費工費時費力，一天下來，也賺不了幾個錢。尤其是這大熱天的，那饅頭鍋的騰騰熱氣，也真叫人難受難熬的。）只因一家人都特別喜歡吃饅頭。以前開書店的時候店裏沒辦法自己蒸，只好去街上買那饅頭又白又大的饅頭。可吃饅頭店裏的饅頭，一下子覺得飯量漲了很多，本來能吃兩個饅頭的，現在吃三個還覺得胃裏發空；最重要的是：總是覺得那饅頭吃起來不知道哪兒不對勁，怎麼也吃不出饅頭原有的滋味來。於是，得出個結論：街上賣的饅頭都不是手工做的，不受吃。如今，換了新店，帶個廚房，就自己蒸饅頭吃，一家人其樂融融的：“這才叫饅頭呢，吃着真有味！”偶爾有顧客來，正趕上饅頭剛出鍋，都讚道：“這手工饅頭，聞着都香，賣不賣？！多少錢一個？！”於是乎，這饅頭就越蒸越多，慢慢的，也形成了不大不小的“規模”了。

與一個常客閒聊起這蒸饅頭：“我家以前也蒸饅頭……我那些機器一萬多呢……大量做的時候，沒有機器不行，手工揉不過來……不過呢，還是你蒸的饅頭好吃！”“爲什麼這機器做的饅頭跟手工揉出來的饅頭，味道差那麼多呢？！不光是因爲機器是冷的，人是熱的吧？！”我真的想解開這個一直纏繞在心的“謎團”。而那人只是面帶神祕的一笑了之。

曾經，油條裏放洗衣粉，爲了讓油條又大又鬆軟；豆芽裏放十幾種藥，能讓小小的豆芽菜“扭轉乾坤”的傳聞在報紙上見到過；而麪粉在出廠前就已經放好了“添加劑”也是幾次叫停卻一直在添；而小小的饅頭在廚房裏的“貓膩”卻只是道聽途說：諸如發泡劑、添白劑、滑石粉……都可以放進小小的饅頭裏，只爲那饅頭又白又顯大，卻不管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難道這小小的白麪饅頭的背後，真有那黑了的心腸？！

終於，那“陰魂不散”的“謎團”被弟媳“道破天機”。

一天，和弟媳聊起我開書店時，常去買饅頭的那家饅頭店，因爲她妹妹去那裏“學藝”，想自己也開個饅頭店。弟媳說：“大姐，你這饅頭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方’嗎？！等有時間，讓我妹妹來，你們倆交流一下經驗。現在，哪家饅頭店都有自己的‘方’！而一個‘方’值不少錢呢。”我一時大腦處於“短路”狀態：“‘方’？！什麼‘方’？！蒸饅頭還要‘方’？！”久做生意的弟媳淡定自如：“就是和麪的時候加一小包東西，面發好了再加一小包東西，那就是‘方’。人家的‘配方’都是花大價錢買的'，對外人保密。”

自打開始賣饅頭，我跟顧客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咱這是純家裏做法的手工饅頭，長得沒人家（饅頭店裏的機器做的饅頭）好看，沒人家白，但有饅頭味，好吃！”儘管常來的顧客說的最多的是：“還是自己家蒸的這饅頭受吃！外面賣的怎麼吃也不是味！”我這心裏還時時的覺得不安，還曾去街上買回饅頭和自己蒸的做過對比：個頭，確實沒人家大，也不像人家的那麼白得耀眼，更沒人家的那麼暄。稱稱重量，卻比大家的重很多。心想：可能是自己年齡見長，“武藝”下降了。於是總是帶着愧疚的心理時不時的多給顧客一個兩個饅頭，做爲“精神補償”。一天，一直來買饅頭的工地老闆的一番話，把我從“內疚的苦海”中解脫出來：“……我們的工人吃街裏饅頭店的饅頭，吃五個還不飽，吃你做的饅頭，三個就飽飽的……”

廚房裏，傳來先生那底氣十足的聲音：“家常饅頭出鍋了！”

習慣性的拿起一個剛出鍋的饅頭，掰了一小塊放在嘴裏，細細的咀嚼着自己蒸的沒有任何“方”的饅頭，品出了比以前更加香甜的滋味——那香，入口；那甜，入心。

二0一二年八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