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滋味長散文

沒來由地喜歡冬夜，喜歡冬夜那亮到極致冷到骨髓的月光，喜歡冬夜那怒吼着發誓撕碎一切的西北風，喜歡冬夜無聲無息飄落的雪花，喜歡冬夜縮在暖暖的被窩裏做長長美美的夢。

小時候的冬夜特別美，奶奶的屋子裏，總有疙瘩火，吃過晚飯，一大家人圍火而坐。那時還是煤油燈，疙瘩火溫暖了我們，也照亮了整個屋子。一家人說說笑笑，餓了會從奶奶懸在屋中間的饃藍裏取饃燒了吃，或者抓把花生放火邊烤熟吃，或者在火裏燒紅薯吃。我們家的小院總被爺爺奶奶收拾的乾乾淨淨，爺爺冬天沒事，就去拾柴禾，回來後把柴禾整整齊齊碼在院子東牆角。爺爺奶奶很恩愛，可也會生氣爭吵，記得一個飄雪的冬夜，爺爺奶奶不知因啥生氣了，奶奶收拾好廚房，剛得空坐在屋裏的疙瘩火邊，爺爺說奶奶：“你別烤我生的'火。”奶奶很生氣，回敬爺爺：“你把你生的火抱你懷裏吧，你一個人烤。”記得我當時驚慌地說：“抱懷裏還不燒着我爺爺啊。爺爺，咱纔不抱啊。”爺爺奶奶都笑了，於是又圍在在火邊，奶奶給我烘烤跳溼的棉靴，爺爺幫堂哥烘烤跳溼的棉褲。屋外飄着雪，屋內溫暖如春。

想起在外婆家的冬夜，外婆總在屋裏放一個大大的簸籮，在簸籮裏放上玉米棒子，總有一大羣喜歡聽故事的小夥伴幫外婆剝玉米，大家圍在一起邊剝邊聽外婆講故事，外婆的故事真多，我們百聽不厭，等冷了餓了，外婆就在院子裏的鐵鍋裏放些沙，燒火給我們爆玉米花吃。現在想來還真是好吃。一羣小夥伴整天膩着小腳的外婆，外婆總是笑顏如花。

和父母在一起的冬夜，晚上會睡到父親鋪了豆秧子的牀，會在被窩裏找到父親給我們準備的熱水瓶，會看到母親在燈下做針線，會在被窩裏接到父親給我們送的好吃的，有次還喝到了父親親手給我們熬的紅薯茶，那叫一個甜。

外出讀書的冬夜，晚自習後我們會在宿舍裏吃塊冰涼的饃，然後躺被窩裏憧憬着：也許明天就春暖花開了吧。讀大學時，一個飄雪的冬夜，幾個同學在冰冷的教室裏徹夜長談，一點都不覺得冷。那個正值青春的冬夜，一個人走了一條陌生的雪路，找到好朋友後，一起去看了場電影，每人吃了一顆糖，那糖的香甜，現在咂咂嘴，還能感覺到。

戀愛時，大冷的冬夜，他會陪我到野外隨處走，然後把自己的黃大衣給我披上，回到住處，會在小煤爐上給我煮方便麪，裏面總放上火腿腸，然後看着我一點一點吃掉。女兒小時候的一個冬夜，他帶着我們去朋友家吃狗肉火鍋，一大羣人圍着一個鍋，香味飄滿了整個屋子。

現在的冬天還冷，晚飯後帶兒子出去走了一圈，回來給兒子洗手洗臉，兒子自己擦了雪花膏，把臉湊到我鼻子下：“媽媽，聞聞我香不香。”我誇張地吸吸鼻子：“香，玫瑰花一樣香。”兒子眯着小眼笑。放了舞曲，我和兒子瞎扭，扭着扭着就把心裏的鬱悶扭開了，原來生活可以如此美好，我和兒子可以在冬夜享受瞎扭的快樂。兒子討好我：“媽媽，電腦上那人跳得真難看。”我順口問：“那誰跳得好看。”兒子大言不慚：“當然是我媽媽跳的最好看。”我一下子停了下來，就那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兒子閉着小眼：“嘻嘻，嘻嘻，嘻嘻嘻。”然後我們接着扭，直到渾身燥熱才罷休。兒子說啥都不睡覺，在屋裏瘋來鬧去，看看八點半，強行扒了兒子的衣服，把他塞被窩裏，他說：“媽媽，我先給你暖被窩，你快點寫字，寫一行就來陪我睡覺。”我滿口答應，扭頭還沒打開電腦寫字板，兒子已經呼呼睡着了。給自己放點輕音樂，讓自己在白天的忙碌中徹底解放出來。然後把電飯鍋裏放好熬湯的東西：大米、酒米、八寶粥、玉米糝、綠豆、大棗、花生。想着明天早上熬的極品湯，就覺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這樣的冬夜，給母親打個電話，母親囑咐我帶着孩子早點睡；給妹妹打個電話，絮叨絮叨孩子們春節買啥衣服，心裏無端就溫暖起來。這樣的冬夜，縮在被窩裏，邊嗑瓜子邊喝茶邊看自己喜歡的電視劇，還真是美事一件。這樣的冬夜，適合做夢，拋開世俗的一切，做個香豔的夢，讓自己再次體驗青春的激情。這樣的冬夜，想帶着孩子圍在父母身邊，在屋裏生一大盆火，邊和父母嘮嗑，邊看孩子們瘋鬧。這樣的冬夜，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守一爐火，喝一杯茶，看一卷書，倦了笑笑，困了鬧鬧。這樣想着，就希望冬夜長一點再長一點，長到我可以拋棄世俗的一切，隨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