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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一百二十八 志第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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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三

《宋史》卷一百二十八 志第八十一

元豐三年五月,詔祕書監致仕劉幾赴詳定所議樂,以禮部侍郎致仕範鎮與幾參考得失。而幾亦請命楊傑同議,且請如景祐故事,擇人修制大樂。詔可。

初,言大樂七失:一曰歌不永言,聲不依永,律不和聲。蓋金聲舂容,失之則重;石聲溫潤,失之則輕;土聲函胡,失之則下;竹聲清越,失之則高;絲聲纖微,失之則細;革聲隆大,失之則洪;匏聲叢聚,失之則長;木聲無餘,失之則短。惟人稟中和之氣而有中和之聲,八音、律呂皆以人聲爲度,言雖永,不可以逾其聲。今歌者或詠一言而濫及數律,或章句已闋而樂音未終,所謂歌不永言也。請節其煩聲,以一聲歌一言。且詩言人志,詠以爲歌。五聲隨歌,是謂依詠;律呂協奏,是謂和聲。先儒以爲依人音而制樂,託樂器以寫音,樂本效人,非人效樂者,此也。今祭祀樂章並隨月律,聲不依詠,以詠依聲,律不和聲,以聲和律,非古制也。

二曰八音不諧,鐘磬闕四清聲。虞樂九成,以簫爲主;商樂和平,以磬爲依;周樂合奏,以金爲首。鍾、磬、簫者,衆樂之所宗,則天子之樂用八,鍾、磬、簫,衆樂之本,乃倍之爲十六。且十二者,律之本聲;而四者,應聲也。本聲重大爲君父,應聲輕清爲臣子,故其四聲曰清聲,或曰子聲也。李照議樂,始不用四清聲,是有本而無應,八音何從而諧哉?今巢笙、和笙,其管十九,以十二管發律呂之本聲,以七管爲應聲。用之已久,而聲至和,則編鐘、磬、簫宜用四子聲以諧八音。

三曰金石奪倫。樂奏一聲,諸器皆以其聲應,既不可以不及,又不可以有餘。今琴、瑟、壎、篪、笛、簫、笙、阮、箏、築奏一聲,則鎛鍾、特磬、編磬連擊三聲;聲煩而掩衆器,遂至奪倫,則鎛鍾、特磬、編鐘、編磬節奏與衆器同,宜勿連擊。

四曰舞不象成。國朝郊廟之樂,先奏文舞,次奏武舞,而武舞容節六變:一變象六師初舉,所向宜北;二變象上黨克平,所向宜北;三變象維揚底定,所向宜東南;四變象荊湖來歸,所向宜南;五變象邛蜀納款,所向宜西;六變象兵還振旅,所向宜北而南。今舞者發揚蹈厲、進退俯仰,既不足以稱成功盛德,失其所向,而文舞容節尤無法度,則舞不象成也。

五曰樂失節奏。樂之始,則翕然如衆羽之合;縱之,純如也;節奏明白,皦如也;往來條理,繹如也:然後成。今樂聲不一,混殽無敘,則失於節奏,非所謂成也。

六曰祭祀、饗無分樂之序。蓋金石衆作之謂奏,詠以人聲之謂歌。陽律必奏,陰呂必歌,陰陽之合也。順陰陽之合,所以交神明、致精意。今冬至祀天,不歌大呂;夏至祭地,不奏太簇;春饗祖廟,不奏無射;秋饗後廟,不歌小呂。而四望山川無專祠用樂之制,則何以贊導宣發陰陽之氣而生成萬物哉?

七曰鄭聲亂雅。然朱紫有色而易別,雅、鄭無象而難知,聖人懼其難知也,故定律呂中正之音,以示萬世。今古器尚存,律呂悉備,而學士、大夫不講考擊,奏作委之賤工,則雅、鄭不得不雜。願審調鍾琯用十二律還宮均法,令上下通習,則鄭聲莫能亂雅。

遂爲十二均圖,並上之。

其論以爲:"律各有均,有七聲,更相爲用。協本均則樂調,非本均則樂悖。今黃鐘爲宮,則太簇、姑洗、林鐘、南呂、應鐘、蕤賓七聲相應,謂之黃鐘之均。餘律爲宮,同之。宮爲君,商爲臣,角爲民,徵爲事,羽爲物。君者,法度號令之所出,故宮生徵;法度號令所以授臣而承行之,故徽生商;君臣一德,以康庶事,則萬物得所,民遂其生,故商生羽,羽生角。然臣有常職,民有常業,物有常形,而遷則失常,故商、角、羽無變聲。君總萬化,不可執以一方;事通萬務,不可滯於一隅:故宮、徵有變聲。凡律呂之調及其宮、樂章,具著於圖。"

帝取所上圖,考其說,乃下鎮、幾參定。而王樸、阮逸之黃鐘乃當李照之太簇,其編鐘、編磬雖有四清聲,而黃鐘、大呂正聲舛誤;照之編鐘、編磬雖有黃鐘、大呂,而全闕四清聲,非古制也。樸之太簇、夾鍾,則聲失之高,歌者莫能追逐,平時設而不用。聖人作樂以紀中和之聲,所以導中和之氣,清不可太高,重不可太下,必使八音協諧、歌者從容而能永其言。鎮等因請擇李照編鐘、編磬十二參於律者,增以王樸無射、應鐘及黃鐘、大呂清聲,以爲黃鐘、大呂、太簇、夾鍾之四清聲,俾衆樂隨之,歌工詠之,中和之聲庶可以考。請下樸二律。就太常鐘磬擇其可用者用之,其不可修者別制之。而太常以爲大樂法度舊器,乞留樸鐘磬,別制新樂,以驗議者之術。詔以樸樂鍾爲清聲,毋得銷燬。

幾等謂:"新樂之成,足以薦郊廟,傳萬世。其明堂、景靈宮降天神之樂六奏:舊用夾鍾之均三奏,謂之夾鍾爲宮;夷則之均一奏,謂之黃鐘爲角;林鐘之均一奏,謂之太簇爲徵。姑洗爲羽。而《大司樂》'凡樂,圜鍾爲宮,黃鐘爲角,太簇爲徵,姑洗爲羽。'而'圜鍾者,夾鍾也'。用夾鍾均之七聲,以其宮聲爲始終,是謂圜鍾爲宮;用黃鐘均之七聲,以其角聲爲始終,是謂黃鐘爲角;用太簇均之七聲,以其徵聲爲始終,是謂太簇爲徵;用姑洗均之七聲,以其羽聲爲始終,是謂姑洗爲羽。今用夷則之均一奏,謂之黃鐘爲角,林鐘之均二奏,謂之太簇爲徵、姑洗爲羽,則祀天之樂無夷則、林鐘而用之,有太簇、姑洗而去之矣。唐典,祀天以夾鍾宮、黃鐘角、太簇徵、姑洗羽,乃周禮也,宜用夾鍾爲宮。其黃鐘爲角,則用黃鐘均,以其角聲爲始終;太簇爲徵,則用太簇均,以其徵聲爲始終;姑洗爲羽,則用姑洗均,以其羽聲爲始終。祭地祇,享宗廟,皆視此均法以度曲。"

幾等又以太常磬三等,王樸磬厚,李照磬薄,惟阮逸、胡瑗磬形制精密而聲太高,以磬氏之法摩其旁,輕重與律呂相應。鍾三等,王樸鍾所謂"聲疾而短聞"者也,阮逸、胡瑗鍾所謂"聲舒而遠聞"者也,惟李照鐘有旋蟲之制。鐘磬皆三十有六架,架各十有六,則正律相應,清聲自足。其堂上堂下篪、笛率從新制,而調琴、瑟、阮、築、壎諸器,隨所下律。詔悉從之。乃緝新器用,徙置太常,闢屋以貯藏之。考選樂工,汰其椎鈍癃老,而優募能者補其闕員,立爲程度,以時習焉。

初,皇祐中,益州進士房庶論尺律之法,以爲嘗得古本《漢書》,言在《律曆志》。範鎮以其說爲然,請依法作爲尺律,然後別求古樂參考。於是庶奉詔造律管二,尺、量、龠各一,而殿中丞胡瑗以爲非。詔鎮與幾等定樂,鎮曰:"定樂當先正律。"帝然之。鎮作律、尺等,欲圖上之。而幾之議律主於人聲,不以尺度求合。其樂大抵即李照之舊而加四清聲,遂奏樂成。第加恩賚,而鎮謝曰:"此劉幾樂也,臣何預焉!"乃覆上奏曰:"太常鎛鍾皆有大小、輕重之法,非三代莫能爲者。禁中又出李照、胡瑗所鑄銅律及尺付太常,按照黃鐘律合王樸太簇律,仲呂律合王樸黃鐘律,比樸樂才下半律,外有損益而內無損益,鐘聲鬱而不發,無足議者。照之律雖是,然與其樂校,三格自相違戾。且以太簇爲黃鐘,則是商爲宮也。

方劉幾奏上時,臣初無所預。臣頃造律,內外有損益,其聲和,又與古樂合。今若將臣所造尺律依大小編次太常鎛鍾,可以成一代大典。又太常無雷鼓、靈鼓、路鼓,而以散鼓代之。開元中,有以畫圖獻者,一鼓而爲八面、六面、四面,明堂用之。國朝郊廟或考或不考,宮架中惟以散鼓,不應經義。又八音無匏、土二音:笙、竽以木鬥攢竹而以匏裹之,是無匏音也;壎器以木爲之,是無土音也。八音不具,以爲備樂,安可得哉!"不報。

四年十一月,詳定所言:"'搏拊、琴、瑟以詠',則堂上之樂,以象朝廷之治;'下管、鞀鼓','合止柷敔','笙、鏞以間',則堂下之樂,以象萬物之治。後世有司失其傳,歌者在堂,兼設鐘磬;宮架在庭,兼設琴瑟;堂下匏竹,寘之於牀:並非其序。請親祠宗廟及有司攝事,歌者在堂,不設鐘磬;宮架在庭,不設琴瑟;堂下匏竹,不寘於牀。其郊壇上下之樂,亦以此爲正,而有司攝事如之。"又言:"以《小胥》宮縣推之,則天子鍾、磬、鎛十二虡爲宮縣明矣。故或以爲配十二辰,或以爲配十二次,則虡無過十二。先王之制廢,學者不能考其數。隋、唐以來,有謂宮縣當二十虡,甚者又以爲三十六虡。方唐之盛日,有司攝事,樂並用宮縣。至德後,太常聲音之工散亡,凡郊廟有登歌而無宮縣,後世因仍不改。請郊廟有司攝事,改用宮架十二虡。"太常以謂用宮架十二虡,則律呂均聲不足,不能成均。請如禮:宮架四面如辰位,設鎛鍾十二虡,而甲、丙、庚、壬設鍾,乙、丁、辛、癸設磬,位各一虡。四隅植建鼓,以象二十四氣。宗廟、郊丘如之。

五年正月,開封布衣葉防上書論樂器、律曲不應古法,復下楊傑議。傑論防增編鐘、編磬二十有四爲簨制,管簫視鐘磬數,登歌用玉磬,去樂曲之近清聲者,舞不立表,皆非是。其言均律差互,與劉幾同。請以晉鼓節金奏。考經、禮,制簨虡教國子、宗子舞,用之郊廟,爲何所取?而範鎮亦言:"自唐以來至國朝,三大祀樂譜並依《周禮》,然其說有黃鐘爲角、黃鐘之角。黃鐘爲角者,夷則爲宮;黃鐘之角者,姑洗爲角。十二律之於五聲,皆如此率。而世俗之說,乃去'之'字,謂太簇曰黃鐘商,姑洗曰黃鐘角,林鐘曰黃鐘徵,南呂曰黃鐘羽。今葉防但通世俗夷部之說,而不見《周禮》正文,所以稱本寺均差互,其說難行。"帝以樂律絕學,防草萊中習之尤難,乃補防爲樂正。

六年春正月,御大慶殿,初用新樂。二月,太常言:"郊廟樂虡,若遇雨雪,望祭即設於殿上。"三月,禮部言:"有司攝事,祀昊天舞名。請初獻曰《帝臨嘉至》,亞、終獻曰《神娭錫羨》;太廟初獻曰《孝熙昭德》,亞、終獻曰《禮洽儲祥》。"詔可。九月,禮部言:"《周禮》,凡大祭祀,王出入則奏《王夏》,明入廟門已用樂矣。今既移祼在作樂之前,皇帝詣罍洗奏《乾安》,則入門亦當奏《乾安》,庶合古制。其入景靈宮及南郊壝門,乞如之。"

七年正月,詔從協律郎榮諮道請,於奉宸庫選玉造磬,令太常審定音律。六月,禮部言:"親郊之歲,夏至祀皇地祇於方丘,遣冢宰攝事,禮容樂舞謂宜加於常祀。而其樂虡二十、樂工百五十有二、舞者六十有四,與常歲南北郊上公攝事無異,未足以稱欽崇之意。乞自今準親祠用三十六虡,工人三百有六,舞人百二十有四。"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