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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一百二十九 志第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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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四

《宋史》卷一百二十九 志第八十二

崇寧四年七月,鑄帝鼐、八鼎成。八月,大司樂劉昺言:"大朝會宮架舊用十二熊羆按,金錞、簫、鼓、觱篥等與大樂合奏。今所造大樂,遠稽古制,不應雜以鄭、衛。"詔罷之。又依昺改定二舞,各九成,每三成爲一變,執籥秉翟,揚戈持盾,威儀之節,以象治功。庚寅,樂成,列於崇政殿。有旨,先奏舊樂三闕,曲未終,帝曰:"舊樂如泣聲。"揮止之。既奏新樂,天顏和豫,百僚稱頌。九月朔,以鼎樂成,帝御大慶殿受賀。是日,初用新樂,太尉率百僚奉觴稱壽,有數鶴從東北來,飛度黃庭,迴翔鳴唳。乃下詔曰:"禮樂之興,百年於此。然去聖愈遠,遺聲弗存。乃者,得隱逸之士於草茅之賤,獲《英莖》之器於受命之邦。適時之宜,以身爲度,鑄鼎以起律,因律以制器,按協於庭,八音克諧。昔堯有《大章》,舜有《大韶》,三代之王亦各異名。今追千載而成一代之制,宜賜新樂之名曰《大晟》,朕將薦郊廟、享鬼神、和萬邦,與天下共之。其舊樂勿用。"

先是,端州上古銅器,有樂鍾,驗其款識,乃宋成公時。帝以端王繼大統,故詔言受命之邦,而隱逸之士謂漢津也。朝廷舊以禮樂掌於太常,至是專置大晟府,大司樂一員、典樂二員併爲長貳,大樂令一員、協律郎四員,又有制撰官,爲制甚備,於是禮、樂始分爲二。

五年九月,詔曰:"樂不作久矣!朕承先志,述而作之,以追先王之緒;建官分屬,設府庀徒,以成一代之制。二月,嘗詔省內外冗官,大晟府亦並之禮官。夫舜命夔典樂,命伯夷典禮,禮樂異道,各分所守,豈可同職?其大晟府名可復仍舊。"

又詔曰:"樂作已久,方薦之郊廟,施於朝廷,而未及頒之天下。宜令大晟府議頒新樂,使雅正之聲被於四海,先降三京四輔,次帥府。"

大觀二年,詔曰:"自唐以來,正聲全失,無徵角之音,五聲不備,豈足以道和而化俗哉?劉詵所上徵聲,可令大晟府同教坊依譜按習,仍增徵、角二譜,候習熟來上。"初,進士彭幾進樂書,論五音,言本朝以火德王,而羽音不禁,徵調尚闕。禮部員外郎吳時善其說,建言乞召幾至樂府,朝廷從之。至是,詵亦上徵聲,乃降是詔。

三年五月,詔:"今學校所用,不過春秋釋奠,如賜宴辟雍,乃用鄭、衛之音,雜以俳優之戲,非所以示多士。其自今用雅樂。"

四年四月,議禮局言:"國家崇奉感生帝、神州地祇爲大祠,以僖祖、太祖配侑,而有司行事不設宮架、二舞,殊失所以尊祖、侑神作主之意。乞皆用宮架、二舞。"詔可。六月,詔近選國子生教習二舞,以備祠祀先聖,本《周官》教國子之制。然士子肄業上庠,頗聞恥於樂舞與樂工爲伍、坐作、進退。蓋今古異時,致於古雖有其跡,施於今未適其宜。其罷習二舞,願習雅樂者聽。"

八月,帝親制《大晟樂記》,命太中大夫劉昺編修《樂書》,爲八論:

其一曰:樂由陽來,陽之數極於九,聖人攝其數於九鼎,寓其聲於九成。陽之數復而爲一,則寶鼎之卦爲《坎》;極而爲九,則彤鼎之卦爲《離》。《離》,南方之卦也。聖人以盛大光明之業,如日方中,嚮明而治,故極九之數則曰景鍾,大樂之名則曰《大晟》。日王於午,火明於南,乘火德之運。當豐大之時,恢擴規模,增光前烈,明盛之業,永觀厥成。樂名《大晟》,不亦宜乎?

其二曰:後世以黍定律,其失樂之本也遠矣。以黍定尺,起於西漢,蓋承《六經》散亡之後,聞古人之緒餘而執以爲法,聲既未協,乃屢變其法而求之。此古今之尺所以至於數十等,而至和之聲愈求而不可得也。《傳》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秬黍云乎哉?

其三曰:焦急之聲不可用於隆盛之世。昔李照欲下其律,乃曰:"異日聽吾樂,當令人物舒長。"照之樂固未足以感動和氣如此,然亦不可謂無其意矣。自藝祖御極,和樂之聲高,歷一百五十餘年,而後中正之聲乃定。蓋奕世修德,和氣薰蒸,一代之樂,理若有待。

其四曰:盛古帝王皆以明堂爲先務,後世知爲崇配、佈政之宮,然要妙之旨,祕而不傳,徒區區於形制之末流,而不知帝王之所以用心也。且盛德在木,則居青陽,角聲乃作;盛德在火,則居明堂,徵聲乃作;盛德在金,則居總章,商聲乃作;盛德在水,則居玄堂,羽聲乃作;盛德在土,則居中央,宮聲乃作。其應時之妙,不可勝言。一歲之中,兼總五運,凡麗於五行者,以聲召氣,無不總攝。鼓宮宮動,鼓角角應:彼亦莫知所以使之者。則永膺壽考,歷數過期,不亦宜乎?

其五曰:魏漢津以太極元氣,函三爲一,九寸之律,三數退藏,故八寸七分爲中聲。正聲得正氣則用之,中聲得中氣則用之。宮架環列,以應十二辰;中正之聲,以應二十四氣;加四清聲,以應二十八宿。氣不頓進,八音乃諧。若立春在歲元之後,則迎其氣而用之,餘悉隨氣用律,使無過不及之差,則所以感召陰陽之和,其法不亦密乎?

其六曰:乾坤交於亥,而子生於黃鐘之宮,故稟於乾,交於亥,任於壬,生於子。自乾至子凡四位,而清聲具焉。漢津以四清爲至陽之氣,在二十八宿爲虛、昴、星、房,四者居四方之正位,以統十二律。每清聲皆有三統:申、子、辰屬於虛而統於子,巳、酉、醜屬於昴而統於醜,寅、午、戌屬於星而統於寅,亥、卯、未屬於房而統於卯。中正之聲分爲二十四宿,統於四清焉。

其七曰:昔人以樂之器有時而弊,故律失則求之於鍾,鍾失則求之於鼎,得一鼎之龠,則權衡度量可考而知。故鼎以全渾淪之體,律呂以達陰陽之情,天地之間,無不統攝,機緘運用,萬物振作,則樂之感人,豈無所自而然耶?

其八曰:聖上稽帝王之制而成一代之樂,以謂帝舜之樂以教胄子,乃頒之於宗學。成周之樂,掌於成均,乃頒之府學、辟雍、太學;而三京藩邸,凡祭祀之用樂者皆賜之,於是中正之聲被天下矣。漢施鄭聲於朝廷,唐升夷部於堂上,至於房中之樂,唯恐淫哇之聲變態之不新也。聖上樂聞平淡之音,而特詔有司製爲宮架,施之於禁庭,房中用雅樂,自今朝始雲。

又爲圖十二:一曰五聲,二曰八音,三曰十二律應二十八宿,四曰七均應二十八宿,五曰八十四調,六曰十二律所生,七曰十二律應二十四氣,八曰十二律鍾正聲,九曰堂上樂,十曰金鐘玉磬,十一曰宮架,十二曰二舞。圖雖不能具載,觀其所序,亦可以知其旨意矣:

天地相合,五數乃備,不動者爲五位,常動者爲五行,五行發而爲五聲。律呂相生,五聲乃備,佈於十二律之間,猶五緯往還於十有二次,五運斡旋於十有二時。其圖五聲以此。

兩儀既判,八卦肇分。氣盈而動,八風行焉。顓帝乃令飛龍效八風之音,命之曰《承雲》。方是時,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之音未備,後聖有作,以八方之物全五聲者,制而爲八音,以聲召氣,八風從律。其圖八音以此。

上象著明器形,而下以聲召氣,吻合元精。其圖十二律應二十八宿以此。

鬥在天中,周制四方,猶宮聲處中爲四聲之綱。二十八舍列在四方,用之於合樂者,蓋樂方七角屬木,南方七徵屬火,西方七商屬金,北方七羽屬水。四方之宿各有所屬,而每方之中,七均備足。中央七宮管攝四氣。故二十八舍應中正之聲者,制器之法也;二十八舍應七均之聲者,和聲之術也。其圖七均應二十八宿以此。

合陰陽之聲而文之以五聲,則九六相交,均聲乃備。黃鐘爲宮,是謂天統;林鐘爲徵,是謂地統;太簇爲商,是謂人統。南呂爲羽,於時屬秋;姑洗爲角,於時屬春;應鐘爲變宮,於時屬冬;蕤賓爲變徵,於時屬夏。旋相爲宮,而每律皆具七聲,而八十四調備焉。其圖八十四調以此。

自黃鐘至仲呂,則陽數極而爲乾,故其位在左;蕤賓至應鐘,則陰數極而爲坤,故其位在右。陰窮則歸本,故應鐘自生陰律;陽窮則歸本,故仲呂自歸陽位。律呂相生,起於《復》而成於《乾》,終始皆本於陽,故曰"樂由陽來",六呂則同之而已。相生之位,分則爲《乾》、《坤》之爻,合則爲《既濟》、《未濟》之卦。自黃鐘至仲呂爲《既濟》,故屬陽而居左;自蕤賓至應鐘爲《未濟》,故屬陰而居右。《易》始於《乾》、《坤》而終於《既濟》、《未濟》,天地辨位而水火之氣交際於其中,造化之原皆自此出。其圖十二律所生以此。

二十四氣差之毫釐,則或先天而太過,或後天而不及。在律爲聲,在歷爲氣。若氣方得節,乃用中聲;氣已及中,猶用正律。其圖十二律應二十四氣以此。

漢津曰:"黃帝、夏禹之法,簡捷徑直,得於自然,故善作樂者以聲爲本。若得其聲,則形數、制度當自我出。今以帝指爲律,正聲之律十二,中聲之律十二,清聲凡四,共二十有八"雲。其圖十二律鍾正聲以此。

堂上之樂,以人聲爲貴,歌鐘居左,歌磬居右。近世之樂,曲不協律,歌不擇人,有先制譜而後命辭。奉常舊工,村野癃老者斥之。升歌之工,選擇惟艱,故堂上之樂鏗然特異焉。其圖堂上樂以此。

金玉之精,稟氣於乾,故堂上之樂,鍾必以金,磬必以玉。《歷代樂儀》曰:"歌磬次歌鐘之西,以節登歌之句。"即《周官》頌磬也,神考肇造玉磬,聖上紹述先志,而堂上之樂方備,非聖智兼全、金聲而玉振之者,安能與於天道哉?其圖金鐘玉磬以此。

《大晟》之制,天子親祀圓丘,則用景鍾爲君圍,鎛鍾、特磬爲臣圍,編鐘、編磬爲民圍,非親祀則不用君圍。漢津以謂:"宮架總攝四方之氣,故《大晟》之制,羽在上而以四方之禽,虡在下而以四方之獸,以象鳳儀、獸舞之狀。龍簨崇牙,製作華煥。"其圖宮架以此。

新樂肇興,法夏籥九成之數:文舞九成,終於垂衣拱手,無爲而治;武舞九成,終於偃武修文,投戈講藝。每成進退疾徐,抑揚顧揖,皆各象方今之勳烈。文武八佾,左執籥,右秉翟。蓋籥爲聲之中,翟爲文之華,秉中聲而昌文德。武舞八佾,執干戈而進,以金鼓爲節。其圖二舞以此。

又列八音之器,金部有七:曰景鍾,曰鎛鍾,曰編鐘,曰金錞,曰金鐲,曰金鐃,曰金鐸。其說以謂:

景鍾乃樂之祖,而非常用之樂也。黃帝五鍾,一曰景鍾。景,大也。鍾,四方之聲,以象厥成。惟功大者其鍾大,世莫識其義久矣。其聲則黃鐘之正,而律呂由是生焉。平時弗考,風至則鳴,鎛鐘形聲宏大,各司其辰,以管攝四方之氣。編鐘隨月用律,雜比成文,聲韻清越。錞、鐲、鐃、鐸,古謂之四金。鼓屬乎陽,金屬乎陰。陽造始而爲之倡,故以金鎛和鼓陽動而不知已,故以金鐲節鼓。陽之用事,有時而終,故以金鐃止鼓。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天之道也,故以金鐸通鼓。金乃《兌》音,《兌》爲口舌,故金之屬皆象之。

石部有二:曰特磬,曰編磬。其說以謂:"依我磬聲",以石有一定之聲,衆樂依焉,則鐘磬未嘗不相須也。往者,國朝祀天地、宗廟及大朝會,宮架內止設鎛鍾,惟後廟乃用特磬,若已升祔後廟,遂置而不用。如此,則金石之聲小大不侔。《大晟》之制,金石並用,以諧陰陽。漢津之法,以聲爲主,必用泗濱之石,故《禹貢》必曰"浮磬"者,遠土而近於水,取之實難。昔奉常所用,乃以白石爲之,其聲沉下,製作簡質,理宜改造焉。

絲部有五:曰一弦琴,曰三絃琴,曰五絃琴,曰七絃琴,曰九絃琴,曰瑟。其說以謂:漢津誦其師之說曰:"古者,聖人作五等之琴,琴主陽,一、三、五、七、九,生成之數也。師延拊一弦之琴,昔人作三絃琴,蓋陽之數成於三。伏羲作琴有五絃,神農氏爲琴七絃,琴書以九弦象九星。五等之琴,額長二寸四分,以象二十四氣;嶽闊三分,以象三才;嶽內取聲三尺六寸,以象期三百六十日:龍齗及折勢四分,以象四時:共長三尺九寸一分,成於三,極於九。九者,究也,復變而爲一之義也。《大晟》之瑟長七尺二寸,陰爻之數二十有四,極三才之陰數而七十有二,以象一歲之候。既罷箏、築、阮,絲聲稍下,乃增瑟之數爲六十有四,則八八之數法乎陰,琴之數則九十有九而法乎陽。"

竹部有三:曰長笛,曰篪,曰簫。其說以謂:笛以一管而兼律呂,衆樂由焉。三竅成籥,三才之和寓焉。六竅爲笛,六律之聲備焉。篪之制,採竹竅厚均者,用兩節,開六孔,以備十二律之聲,則篪之樂生於律。樂始於律而成於簫。律準鳳鳴,以一管爲一聲。簫集衆律,編而爲器:參差其管,以象鳳翼,簫然清亮,以象鳳鳴。

匏部有六:曰竽笙,曰巢笙,曰和笙,曰閏餘匏,曰九星匏,曰七星匏。其說以謂:列其管爲簫,聚其管爲笙。鳳凰于飛,簫則象之;鳳凰戾止,笙則象之。故內皆用簧,皆施匏於下。前古以三十六簧爲竽,十九簧爲巢,十三簧爲和,皆用十九數,而以管之長短、聲之大小爲別。八音之中,匏音廢絕久矣。後世以木代匏,乃更其制,下皆用匏,而並造十三簧者,以象閏餘。十者,土之成數;三者,木之生數,木得土而能生也。九簧者,以象九星。物得陽而生,九者,陽數之極也。七簧者,以象七星。笙之形若鳥斂翼,鳥,火禽,火數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