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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一十 列傳第一百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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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機 沈煥(舒璘附) 曹彥約 範應鈴 徐經孫

《宋史》卷四百一十 列傳第一百六十九

婁機,字彥發,嘉興人。乾道二年進士,授鹽官尉。丁母憂,服除,調含山主簿。郡委治銅城圩八十有四,役夫三千有奇,設廬以處之,器用材植,一出於官,民樂勸趨,兩旬告畢。七攝鄰邑,率以治績聞。調於潛縣丞,輕賦稅,正版籍,簡獄訟,興學校。遭外艱,免喪,爲江東提舉司幹辦公事,易淮東,已而復舊,改知西安縣。巨室買地爲塋域,發地遇石,復索元價。機曰:"設得金,將誰歸?"通判饒州,平反冤獄。蜀帥袁說友闢參議幕中,不就,改幹辦諸司審計司。轉對,請裁損經費,又論刑名疑慮之敝。遷宗正寺主簿,爲太常博士、祕書郎,請續編《中興館閣書目》,又請寬恤淮、浙被旱州縣。

時皇太子始就外傅,遴選學官,以機兼資善堂小學教授。機日陳正言正道,又以累朝事親、修身、治國、愛民四事,手書以獻,太子置之坐右,朝夕觀省。隨事開明,多所裨益。遷太常丞,仍兼資善。旋遷右曹郎官、祕書省著作郎,改兼駕部。都城大火,機應詔上封事,力言朝臣務爲奉承,不能出己見以裨國論;外臣不稱職,至苛刻以困民財;將帥偏裨務爲交結,而不知訓閱以強軍律。時年七十,丐閒,不許。太子得機所著《廣幹祿字》一編,尤喜,命戴溪跋之。擢監察御史,講未退而除命頒,太子戀戀幾不忍舍,機亦爲之感涕。

論京官必兩任、有舉主、年三十以上,方許作縣。又論郡守輕濫太甚,貽害千里。蘇師旦怙勢妄作,矇蔽自肆,語及者皆罪去,而獨憚機。韓侂冑議開邊,機極口沮之,謂:"恢復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驕逸,遽驅於鋒鏑之下,人才難得,財力未裕,萬一兵連禍結,久而不解,奈何?"侂胄聞之不說,其議愈密,外廷罔測。又上疏極論:"雖密謀人莫得知,而羽書一馳,中外皇惑。"侍御史鄧友龍初不知兵,騰書投合,妄薦大將,既召還,專主此議。機語友龍曰:"今日孰可爲大將?孰可爲計臣?正使以殿巖當之,能保其可用乎?"

遷右正言兼侍講,首論廣蓄人才,乞詔侍從、臺諫、學士、待制、三牙管軍各舉將帥邊郡一二人,召問甄拔,優養以備緩急。進太常少卿兼權中書舍人,詔遣宣諭荊、襄,機昌言曰:"使往慰安人情則可,必欲開邊啓釁,有死而已,不能從也。"泗州捷聞,愈增憂危,且曰:"若自此成功,以攄列聖之宿憤,老臣雖死亦幸,謫官,但恐進銳退速,禍愈深耳。"友龍至不能堪曰:"不逐此人,則異議無所回。"機遂以言去。

侂胄誅,召爲吏部侍郎兼太子左庶子,還朝,言:"至公始可以服天下,權臣以私意橫生,敗國殄民,今當行以至公。若曰私恩未報,首爲汲引,私仇未復,且爲沮抑,一涉於私,人心將無所觀感矣。"又言:"兩淮招集敢勇,不難於招而難於處。若非繩以紀律,課其勤惰,必爲後害。"仍請檢校權臣、內侍等沒入家貲,專爲養兵之助。機里人有故官吏部,喪未舉而子赴調者,機謂彼既冒法禁,而部胥不之問,即撻數吏,使之治葬而後來。聞者韙之。

兼太子詹事,著《歷代帝王總要》以裨考訂。遷給事中。海巡八廂親從、都軍頭、指揮使年勞轉資,恩旨太濫,乞收寢未應年格之人,年已及者予之,帝稱善良久。飛蝗爲災。機應詔言:"和議甫成,先務安靜,葺罅漏以成紀綱,節財用以固邦本,練士卒以壯國威。"

遷禮部尚書兼給事中,擢同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賓客,進參知政事。當干戈甫定,信使往來之始,瘡痍方深,敝蠹紛然,機彌縫裨贊甚多。尤惜名器,守法度;進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有舉員及格,當改秩作邑而必欲朝闕,機曰:"若是則有勞者何以勸?孤寒者何以伸?若至上前,自應執奏。"堂吏寄資未仕,而例以升朝官賞陳乞封贈,機曰:"進士非通籍不能及親,汝輩乃以白身得之耶?"嘉定二年八月,行皇太子冊命,機攝中書令讀冊。九月祀明堂,爲禮儀使。數上章告老,帝不許,皇太子遣官屬勉留之。以資政殿學士知福州,力辭。提舉洞霄宮以歸,遂卒,贈金紫光祿大夫,加贈特進。

機初登第,其父壽戒之曰:"得官誠可喜,然爲官正自未易爾!"機撫其弟模、棟,卒爲善士。居鄉以誠接物,是非枉直判於語下,不爲後言,人憚而服之。稱獎人才,不遺寸長,訪問賢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實,以備採取,其所薦進,亦不欲人之知也。所著復有《班馬字類》。機深於書學,尺牘人多藏弆雲。

沈煥,字叔晦,定海人。試入太學,始與臨川陸九齡爲友,從而學焉。乾道五年舉進士,授餘姚尉、揚州教授。召爲太學錄,以所躬行者淑諸人,蚤暮延見學者,孜孜誨誘,長貳同僚忌其立異。會充殿試考官,唱名日序立庭下,帝偉其儀觀,遣內侍問姓名,衆滋忌之。或勸其姑營職,道未可行也,煥曰:"道與職有二乎?"適私試發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言路以爲訕己,請黜之,在職才八旬,調高郵軍教授而去。

後充幹辦浙東安撫司公事。高宗山陵,百司次舍供帳酒食之需,供給不暇,煥亟言於安撫使鄭汝諧曰:"國有大戚,而臣子宴樂自如,安乎?"汝諧屬煥條奏。充修奉官,移書御史,請明示喪紀本意,使貴近哀慼之心重,則茇舍菲食自安,不煩彈劾而須索絕矣。於是治並緣爲奸者,追償率斂者,支費頓減。

歲旱,常平使分擇官屬振恤,得上虞、餘姚二縣,無複流殍。改知婺源,三省類薦書以聞,遂通判舒州。閒居雖病,猶不廢讀書,拳拳然以母老爲念、善類凋零爲憂。卒,丞相周必大聞之曰:"追思立朝不能推賢揚善,予愧叔晦,益者三友,叔晦不予愧也。"

煥人品高明,而其中未安,不苟自恕,常曰晝觀諸妻子,夜卜諸夢寐,兩者無愧,始可以言學。追贈直華文閣,特諡端憲。

煥之友舒璘字元質,一字元賓,奉化人。補入太學。張栻官中都,璘往從之,有所開警。又從陸九淵遊,曰:"吾惟朝於斯,夕於斯,刻苦磨厲,改過遷善,日有新功,亦可以弗畔矣乎。"朱熹、呂祖謙講學於婺,璘徒步往謁之,以書告其家曰:"敝牀疏席,總是佳趣;櫛風沐雨,反爲美境。"

舉乾道八年進士,兩授郡教授,不赴。繼爲江西轉運司幹辦公事。或忌璘所學,望風心議,及與璘處,了無疑間。爲微州教授,微習頓異。《詩》、《禮》久不預貢士,學幾無傳,璘作《詩禮講解》,家傳人習,自是其學浸盛。丞相留正稱璘爲當今第一教官,司業汪逵首欲薦璘,或謂璘舉員已足,逵曰:"吾職當舉教官,舍斯人將誰先?"卒剡薦之。知平陽縣,郡政頗苛,及璘以民病告,辭嚴義正,守爲改容。秩滿,通判宜州,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