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國學之史部 > 宋史 > 《宋史》卷四百三十五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

《宋史》卷四百三十五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38W 次

 ◎儒林五

《宋史》卷四百三十五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

  ○範衝 朱震 胡安國(子寅 宏 寧)

範衝,字元長,登紹聖進士第。高宗即位,召爲虞部員外郎,俄出爲兩淮轉運副使。

紹興中,隆祐皇后誕日,上置酒宮中,從容語及前朝事,後曰:"吾老矣,有所懷爲官家言之。吾逮事宣仁聖烈皇后,聰明母儀,古今未見其比。曩因奸臣誣謗,有玷聖德,建炎初雖下詔辨明,而史錄未經刪定,無以傳信後世,而慰在天之靈也。"上悚然,亟詔重修神、哲兩朝《實錄》,召衝爲宗正少卿兼直史館。衝父祖禹,元祐中嘗修《神宗實錄》,盡書王安石之過,以明神宗之聖。其後安石婿蔡卞惡之,祖禹坐謫死嶺表。至是復以命衝,上謂之曰:"兩朝大典,皆爲奸臣所壞,故以屬卿。"衝因論熙寧創置,元祐復古,紹聖以降弛張不一,本末先後,各有所因。又極言王安石變法度之非,蔡京誤國之罪。上嘉納之,遷起居郎。

俄開講筵,升兼侍讀。上雅好《左氏春秋》,命衝與朱震專講。衝敷衍經旨,因以規諷,上未嘗不稱善。會皇子建國公瑗出就傅,首命衝以徽猷閣待制提舉建隆觀,爲資善堂翊善,而朱震兼贊讀。詔曰:"朕爲宗廟社稷大計,不敢私於一身,選於屬籍,得藝祖七世孫鞠之宮中。茲擇剛辰,出就外傅,宜有端良之士以充輔導之官,博觀在廷,無以易汝衝,德行文學,爲時正人。乃祖發議嘉祐之初,乃父納忠元祐之際,敷求是似,尚有典刑。顧資善之開,史館經筵,姑仍厥舊。朕方求多聞之益,爾實兼數器之長,施及童蒙,綽有餘裕。蔽自朕志,宜即安之。"時張浚在長沙,亦薦衝、震可備訓導。衝、震皆一時名德老成,極天下之選,上命建國公見翊善、贊讀,皆納拜。俄遷翰林學士兼侍讀,衝力辭,改翰林侍讀學士,用其父故事也。尋以龍圖閣直學士奉祠。卒,年七十五。

衝之修《神宗實錄》也,爲《考異》一書,明示去取,舊文以墨書,刪去者以黃書,新修者以朱書,世號"朱墨史"。及修《哲宗實錄》,別爲一書,名《辨誣錄》。衝性好義樂善,司馬光家屬皆依衝所,衝撫育之。爲光編類《記聞》十卷奏御,請以光之族曾孫宗召主光祀。又嘗薦尹焞自代雲。

朱震,字子發,荊門軍人。登政和進士第,仕州縣以廉稱。胡安國一見大器之,薦於高宗,召爲司勳員外郎,震稱疾不至。會江西制置使趙鼎入爲參知政事,上諮以當世人才,鼎曰:"臣所知朱震,學術深博,廉正守道,士之冠冕,使位講讀,必有益於陛下。"上乃召之。既至,上問以《易》、《春秋》之旨,震具以所學對。上說,擢爲祠部員外郎,兼川、陝、荊、襄都督府詳議官。震因言:"荊、襄之間,沿漢上下,膏腴之田七百餘里,若選良將領部曲鎮之,招集流亡,務農種穀,寇來則御,寇去則耕,不過三年,兵食自足。又給茶鹽鈔于軍中,募人中糴,可以下江西之舟,通湘中之粟。觀釁而動,席捲河南,此以逸待勞,萬全計也。"

遷祕書少監兼侍經筵,轉起居郎。建國公出就傅,以震爲贊讀,仍賜五品服。遷中書舍人兼翊善。時郭千里除將作監丞,震言:"千里侵奪民田,曾經按治,願寢新命。"從之。轉給事中兼直學士院,遷翰林學士。是時,虔州民爲盜,天子以爲憂,選良太守往慰撫之。將行,震曰:"使居官者廉而不擾,則百姓自安,雖誘之爲盜,亦不爲矣。願詔新太守到官之日,條具本郡及屬縣官吏有貪墨無狀者,一切罷去,聽其自擇慈祥仁惠之人,有治效者優加獎勸。"上從其言。故事,當喪無享廟之禮。時徽宗未祔廟,太常少卿吳表臣奏行明堂之祭。震因言:"《王制》:'喪三年不祭,惟天地社稷爲越紼而行事。'《春秋》書'夏五月乙酉,吉,禘於莊公',《公羊傳》曰:'譏始不三年也。'國朝景德二年,真宗居明德皇后喪,既易月而除服,明年遂享太廟,合祀天地於圜丘。當時未行三年之喪,專行以日易月之制可也,在今日行之則非也。"詔侍從、臺諫、禮官參議,卒用御史趙渙、禮部侍郎陳公輔言,大饗明堂。七年,震謝病丐祠,旋知禮部貢舉,會疾卒。

震經學深醇,有《漢上易解》雲:"陳摶以《先天圖》傳種放,放傳穆修,穆修傳李之才,之才傳邵雍。放以《河圖》、《洛書》傳李溉,溉傳許堅,許堅傳範諤昌,諤昌傳劉牧。穆修以《太極圖》傳周惇頤,惇頤傳程顥、程頤。是時,張載講學於二程、邵雍之間。故雍著《皇極經世書》,牧陳天地五十有五之數,惇頤作《通書》,程頤著《易傳》,載造《太和》、《參兩》篇。臣今以《易傳》爲宗,和會雍、載之論,上採漢、魏、吳、晉,下逮有唐及今,包括異同,庶幾道離而複合。"蓋其學以王弼盡去舊說,雜以莊、老,專尚文辭爲非是,故其於象數加詳焉。其論《圖》、《書》授受源委如此,蓋莫知其所自雲。

胡安國,字康侯,建寧崇安人。入太學,以程頤之友朱長文及潁川靳裁之爲師。裁之與論經史大義,深奇重之。三試於禮部,中紹聖四年進士第。初,廷試考官定其策第一,宰職以無詆元祐語,遂以何昌言冠,方天若次之,又欲以宰相章惇子次天若。時發策大要崇復熙寧、元豐之制,安國推明《大學》,以漸復三代爲對。哲宗命再讀之,注聽稱善者數四,親擢爲第三。爲太學博士,足不躡權門。

提舉湖南學事,有詔舉遺逸,安國以永州布衣王繪、鄧璋應詔。二人老不行,安國請命之官,以勸爲學者。零陵簿稱二人黨人範純仁客,而流人鄒浩所請託也。蔡京素惡安國與己異,得簿言,大喜,命湖南提刑置獄推治,又移湖北再鞫,卒無驗,安國竟除名。未幾,簿以他罪抵法,臺臣直前事,復安國元官。

政和元年,張商英相,除提舉成都學事。二年,丁內艱,移江東。父沒終喪,謂子弟曰:"吾昔爲親而仕,今雖有祿萬鍾,將何所施?"遂稱疾不仕,築室墓傍,耕種取給,蓋將終身焉。宣和末,李彌大、吳敏、譚世勣合薦,除屯田郎,辭。

靖康元年,除太常少卿,辭;除起居郎,又辭。朝旨屢趣行,至京師,以疾在告。一日方午,欽宗亟召見,安國奏曰:"明君以務學爲急,聖學以正心爲要。心者萬事之宗,正心者揆事宰物之權。願擢名儒明於治國平天下之本者,虛懷訪問,深發獨智。"又言:"爲天下國家必有一定不可易之計,謀議既定,君臣固守,故有志必成,治功可立。今南向視朝半年矣,而紀綱尚紊,風俗益衰,施置乖方,舉動煩擾。大臣爭競,而朋黨之患萌;百執窺覦,而浸潤之奸作。用人失當,而名器愈輕;出令數更,而士民不信。若不掃除舊跡,乘勢更張,竊恐大勢一傾,不可復正。乞訪大臣,各令展盡底蘊,畫一具進。先宣示臺諫,使隨事疏駁。若大臣議絀,則參用臺諫之言;若疏駁不當,則專守大臣之策。仍集議於朝,斷自宸衷,按爲國論,以次施行。敢有動搖,必罰無赦。庶幾新政有經,可冀中興。"欽宗曰:"比留詞掖相待,已命召卿試矣。"語未竟,日昃暑甚,汗洽上衣,遂退。

時門下侍郎耿南仲倚攀附恩,凡與己不合者,即指爲朋黨。見安國論奏,慍曰:"中興如此,而曰績效未見,是謗聖德也。"乃言安國意窺經筵,不宜召試。欽宗不答。安國屢辭,南仲又言安國不臣。欽宗問其狀,南仲曰:"往不事上皇,今又不事陛下。"欽宗曰:"渠自以病辭,初非有向背也。"每臣僚登對,欽宗即問識胡安國否,中丞許翰曰:"自蔡京得政,士大夫無不受其籠絡,超然遠跡不爲所污如安國者實鮮。"欽宗嘆息,遣中書舍人晁說之宣旨,令勉受命,且曰:"他日欲去,即不強留。"既試,除中書舍人,賜三品服。南仲諷臺諫論其稽命不恭,宜從黜削。疏奏不下,安國乃就職。

南仲既傾宰相吳敏、樞密使李綱,又謂許景衡、晁說之視大臣升黜爲去就,懷奸徇私,並黜之。安國言:"二人爲去就,必有陳論。懷奸徇私,必有實跡。乞降付本省,載諸詞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