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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二 列傳第一百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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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 張詔 畢再遇 安丙 楊巨源 李好義

《宋史》卷四百二 列傳第一百六十一

陳敏,字元功,贛之石城人,父皓,有才武,建炎末,以破贛賊李仁功,補官至承信郎。敏身長六尺餘,精騎射,積官至忠靖郎。以楊存中薦,擢閣門祗候。時閩地多寇,殿司兵往戍,率不習水土。至是,始募三千兵置左翼軍,以敏爲統制,漳州駐紥。敏按諸郡要害,凡十有三處,悉分兵扼之,盜發輒獲。贛州齊述據城叛,嘯聚數萬,將棄城南寇。每聞之曰:"贛兵精勁,善走嶮,若朝廷發兵未至,萬一奔衝,江、湖、閩、廣騷動矣。"不俟命,領所部馳七日,徑抵贛圍其城。逾月,朝廷命李耕以諸路兵至,破之。累功授右武大夫,封武功縣男,領興州刺史。召赴闕,高宗見其狀貌魁岸,除破敵軍統制。尋丁母憂,詔起復,以所部駐太平州。

紹興三十一年,金主亮來攻,成閔爲京湖路招討使,以敏軍隸之,升馬司統制,軍於荊、漢間。敏說閔曰:"金人精騎悉在淮,汴都必無守備,若由陳、蔡徑搗大梁,潰其腹心,此救江、淮之術也。"不聽。從閔還駐廣陵,時金兵尚未渡淮,敏又說閔邀其歸師,復不聽。敏遂移疾歸姑孰。

孝宗即位,張浚宣撫江、淮,奏敏爲神勁軍統制。浚視師,改都督府武鋒軍都統制。朝廷遣李顯忠北伐,浚欲以敏偕行,敏曰:"盛夏興師非時,且金人重兵皆在大梁,我客彼主,勝負之勢先形矣。願少緩。"浚不聽,令敏屯盱眙。顯忠至符離,果失律,敏遂入泗州守之。金人議和,詔敏退守滁陽。敏請於朝,謂滁非受敵之所,改戍高郵,兼知軍事。與金人戰射陽湖,敗之,焚其舟,追至沛城,覆敗之。

乾道元年,遷宣州觀察使,召除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居歲餘,敏抗章曰:"久任周廬,無以效鷹犬,況敵情多詐,和不足恃。今兩淮無備,臣乞以故部之兵,再戍高郵。"仍請更築其城。乃落常階,除光州觀察使,分武鋒爲四軍,升敏爲都統制兼知高郵軍事,仍賜築城屯田之費。敏至郡,板築高厚皆增舊制。自寶應至高郵,按其舊作石〈石達〉十二所,自是運河通泄,無衝突患。

四年,北界人侍旺叛於漣水軍,密款本朝,稱結約山東十二州豪傑起義,以復中原。上以問敏,敏曰:"旺欲假吾國威以行劫爾,必不能成事,願勿聽。"適屯田統領官與旺交通,旺敗,金有間言,上知非敏罪,乃召敏爲左驍衛上將軍。

言事者議欲戍守清河口,敏言:"金兵每出清河,必遣人馬先自上流潛渡,今欲必守其地,宜先修楚州城池,蓋楚州爲南北襟喉,彼此必爭之地。長淮二千餘里,河道通北方者五,清、汴、渦、潁、蔡是也;通南方以入江者,惟楚州運河耳。北人舟艦自五河而下,將謀渡江,非得楚州運河,無緣自達。昔周世宗自楚州北神堰鑿老鸛河,通戰艦以入大江,南唐遂失兩淮之地。由此言之,楚州實爲南朝司命,願朝廷留意。"及是,再出守高郵,乃詔與楚州守臣左祐同城楚州,祐卒,遂移守楚州。北使過者觀其雉堞堅新,號"銀鑄城"。

以歸正人二百家逃歸,降授忠州團練使,罷爲福建路總管,改江西路總管,贛州駐札。月餘,朝廷命往福州揀軍,又命還豫章教閱江西團結諸郡人馬。俄提舉佑神觀,仍奉朝請,繼復蘄州防禦使,再除武鋒軍都統制兼知楚州,復光州觀察使,以疾卒。特贈慶遠軍承宣使。

張詔字君卿,成州人。少隸張俊帳下,積功守和州。嘗被旨介聘,一日金人持所繪祐、獻二陵像至館中,皆北地服,詔向之再拜。館者問之,答曰:"詔雖不識其人,但龍鳳之姿,天日之表,疑非北朝祖宗也,敢不拜!"孝宗聞而喜之,由是驟用。

紹熙五年,除興州都統制兼知興州,代吳挺。慶元二年,趙彥逾帥蜀,以關外去興元遠,緩急恐失事機,復請分東西爲二帥,詔遂兼西路安撫司公事。先是,趙汝愚爲從官時,每奏吳氏世掌蜀兵,非國家之利,請以張詔代領武興之軍。蓋汝愚之意欲以吳曦爲文臣帥,以杜他日握兵之漸,而未及行也。汝愚既知樞密院,力辭不拜,白於光宗曰:"若武興朝除帥,則臣夕拜命。"上許之,乃以詔爲成州團練使、興州諸軍都統制。詔在興州,甚得士心。六年卒,郭杲代之。

畢再遇,字德卿,兗州人也。父進,建炎間從岳飛護衛八陵,轉戰江、淮間,積階至武義大夫。再遇以恩補官,隸侍衛馬司,武藝絕人,挽弓至二石七鬥,背挽一石八斗,步射二石,馬射一石五斗。孝宗召見,太悅,賜戰袍、金錢。

開禧二年,下詔北伐,以殿帥郭倪招撫山東、京東,遣再遇與統制陳孝慶取泗州。再遇請選新刺敢死軍爲前鋒,倪以八十七人付之。招撫司剋日進兵,金人聞之,閉榷場、塞城門爲備。再遇曰:"敵已知吾濟師之日矣,兵以奇勝,當先一日出其不意。"孝慶從之。再遇饗士卒,激以忠義,進兵薄泗州。泗有東西兩城,再遇令陳戈旗舟楫於石屯下,如欲攻西城者,乃自以麾下兵從陟山徑趨東城南角,先登,殺敵數百,金人大潰,守城者開北門遁。西城猶堅守,再遇立大將旗,呼曰:"大宋畢將軍在此,爾等中原遺民也,可速降。"旋有淮平知縣縋城而下乞降,於是兩城皆定。郭倪來饗士,出御寶刺史牙牌授再遇,辭曰:"國家河南八十有一州,今下泗兩城即得一刺史,繼此何以賞之?且招撫得朝廷幾牙牌來?"固辭不受。尋除環衛官。

倪調李汝翼、郭倬取宿州,復遣孝慶等繼之。命再遇以四百八十騎爲先鋒取徐州,至虹,遇郭、李兵裹創旋,問之,則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師不利,統制田俊邁已爲敵擒矣。"再遇督兵疾趨,次靈壁,遇孝慶駐兵於鳳凰山,將引還,再遇曰:"宿州雖不捷,然兵家勝負不常,豈宜遽自挫!吾奉招撫命取徐州,假道於此,寧死靈壁北門外,不死南門外也。"會倪以書抵孝慶,令班師,再遇曰:"郭、李軍潰,賊必追躡,吾當自御之。"金果以五千餘騎分兩道來,再遇令敢死二十人守靈壁北門,自領兵衝敵陣。金人見其旗,呼曰"畢將軍來也"。遂遁。再遇手揮雙刀,絕水追擊,殺敵甚衆,甲裳盡赤,逐北三十里。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斫其脅,金將墮馬死。諸軍發靈壁,再遇獨留未動,度軍行二十餘里,乃火靈壁。諸將問:"夜不火,火今日,何也?"再遇曰:"夜則照見虛實,晝則煙埃莫睹,彼已敗不敢迫,諸軍乃可安行無虞。汝輩安知兵易進而難退邪?"

還泗州,以功第一,自武節郎超授武功大夫,除左驍衛將軍。於是丘崇代鄧友龍爲宣撫使,檄倪還惟揚,尋棄泗州。命再遇還盱眙,遂知盱眙軍,尋改鎮江中軍統制,兼守如故。以鳳凰山功,授達州刺史。其冬,金人以騎步數萬、戰船五百餘艘渡淮,泊楚州、淮陰間,宣撫司檄再遇援楚,遣段政、張貴代之。再遇既去盱眙,政等驚潰,金人入盱眙;再遇復定盱眙,除鎮江副都統制。

金兵七萬在楚州城下,三千守淮陰糧,又載糧三千艘泊大清河。再遇謀知之,曰:"敵衆十倍,難以力勝,可計破也。"乃遣統領許俊間道趨淮陰,夜二鼓銜枚至敵營,各攜火潛入,伏糧車間五十餘所,聞哨聲舉火,敵驚擾奔竄,生擒烏古倫師勒、蒲察元奴等二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