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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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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樹散文1

青磚砌成的老屋,在夏日裏很是陰涼,潮溼的味道在雨後愈顯濃郁。四四方方的天井,雨滴滴落落,不出這老屋,也知曉這雨下的歡快還是湍急。老屋裏的人家,坐聽這雨聲,心想田裏已結塊的土地該是喝足了水,下一個雨後,就該忙上個幾天——翻土播種。

老屋樹散文

老屋在有人住的時候,是一片安詳寧靜的。即使在農人最忙的那幾天,從老屋裏傳來的聲響除了這時不時的暴雨聲,便也只剩下那乒乒乓乓倒弄農具的聲音了。

那還是老屋有人住的時候。

現下,這老屋已了無人跡,只剩下一片空遼與死寂。

那些稍微有點積蓄的人家都蓋上了新樓房,即便有些老人家沒有積蓄,也被他(她)那孝順的兒女接到新屋子裏去住了。

現在,這老屋,偶爾也會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在它的檐下築巢,晚上眸子裏發出亮光的野貓便在這老屋裏稱起了霸王。蜘蛛網像白紗一樣垂掛了整個屋堂,有風的日子,白色的網便飄搖個不定。用來蓋屋頂的青瓦,由於沒了人來修撿,也一個個破碎,從老屋裏往上瞧,便是很多泛着微光的窟窿,像極了夜晚裏的滿天繁星。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這老屋的牆角開始長出了一棵不知名的樹,只幾年的光景,這樹已長得比老屋高,生生的把那用來砌老屋的青磚給撐得個支離破碎,那樹的根莖也一覽無餘的彰顯在這老屋的牆上,被一層算不得有多肥沃的黃土給薄薄的覆蓋着,因了這青磚牆的擠壓,這根莖算不得有多粗壯,但在這冷瑟的冬日,卻有幾分不屈在裏頭兒,像在與世人訴說:看,這破敗裏也有生命在跳躍。

這因了時代而拋棄了的老屋,和那因了破敗而長出的生命之樹,即使在冬日沉寂的午後,已沒有往日的風光,但於它們卻是在享受生命的饋贈。

繁華已落,便又是另一片新春。在這兒逝去的,便又在那兒生出一片瑰麗。僅此而已,無須去概嘆,這本是生命的意義。

老屋樹散文2

母親終於還是把老屋門前那棵皁角樹給賣了,連同另外兩棵老槐樹。賣給了四川一個專門在農村收購大樹的人。我回到家的時候,皁角樹已經倒在了地上,樹根已經被包紮了起來,一些人開始用手鋸鋸掉那些可能給運輸帶來麻煩的樹枝,當然,主要的枝幹還是被保留了下來。

我沒有想到,那棵樹長在那裏的時候,似乎並不十分高達,但是倒下來的時候,竟然像一個龐然大物,用來支撐和緩解主幹倒下去可能造成的衝擊力的那些裝了土的塑料編織袋,竟然有的被直接壓破。

樹坑周圍是我的鄰居們,他們都說這棵樹賣的價錢很好,村上誰誰的樹只賣了很少的一點錢。而我手撫着粗壯的樹幹,卻有一種心痛的感覺,我沒有直接回答鄉親們的話,只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唸着:別了,我的皁角樹!

回到房子,母親看我不高興,就說:賣了就賣了,趁我現在還在,如果我不在了,你們都在外邊,就算是那個時候有人來買,你們誰回來經管?再說,如果有一天,人家把舊莊基地給推了,這些樹還不是死?那個時候誰會給你一分錢?村子裏有一戶人家,舊莊基被推掉,有一棵樹比我們的還要大,樹推倒了,賣也沒人要。

母親說的也許有她的道理,可她並不理解我此刻的心情,那棵樹承載了我們家庭、我個人成長過程中的很多記憶。有樹在,這些記憶在任何時候都會是鮮活的,現在樹沒了,那些記憶還會存活多久?還有哪些現實的物質能夠把我們拉回到已經遙遠的過去?我有些激動地對母親說:正因爲這些樹,這些熟悉的人和物,我才覺得這裏是我的老家,如果這些樹沒了,那些熟悉的東西都被夷爲平地了,你說回到這裏和任何荒郊野外有什麼區別?

母親說:你說得對着哩,接着她還是安慰我:賣了就賣了。我說,只好這樣了,樹都已經挖倒了。

但是整個下午,我的心裏卻有些憂傷,有些失落。

那些樹都已經過了四十多歲,特別是那棵皁角樹,它被母親從棉花地裏移植到我們家門前的時候,還只是一個一拃高的小樹苗。記得很多次,我給它澆過水,印象中第二年,它就發瘋似地竄出一人多高,主幹是那種端直而順溜的。不知不覺中,那棵皁角樹竟然已經長得高達威武,直接的見證就是,它的周圍原來是用棗刺圍着的,怕牛們羊們啃咬它,傷害它,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已經可以用來拴牛了。夏天,家裏的大黃牛就在它的樹蔭下反芻,休息,乘涼,父親也在樹下給牛梳理毛髮,打掃衛生。關於父親的很多記憶,其實都離不開這棵皁角樹。

大學畢業以後,我離開了故鄉,但每每回家,還沒走近老屋,大老遠就會最先看到那棵高大的皁角樹,它像父親一樣靜靜地佇立在那裏,我知道,那濃蔭的樹冠下面,就是我的家,因爲這棵皁角樹,無論我從哪個方位回家,家的座標都很清楚,我都不會走錯,皁角樹已經成了老屋的一個標誌和象徵。

父親去世以後,母親曾經有一個階段想要賣掉那棵樹,我也知道這不是母親的本意,而是不斷的有人向她打問賣不賣樹?那些想要賣樹的人絞盡腦汁,託這個問,託那個打聽,從各個角度做母親的思想工作,母親曾就此徵求過我的意見,當時我很堅決地對母親說:不賣!但是那些人依然緊盯着這棵大樹,似乎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當母親又一次對我說這個話題的時候,我甚至有些惱火,我說:不賣,給一萬塊錢也不賣!

這之後,大約有三、四年時間,母親不再提賣樹的事。幾天前的一個下午,母親打來電話,突然對我說,她把皁角樹賣了,然後說了很多必須賣樹的理由。其中一個最主要的理由就是,現在新農村建設,要推掉那些舊的莊基地。說不定什麼時間,就會把我們的舊莊基地給推平了。她的年齡也一天天大了,有她在,這些樹還有人經管,賣與不賣,都還是我們自己的,如果有朝一日被推掉了,或者她不在了,我們都在外面,那些樹沒有人管,就算是被人賣掉,我們也不知道,還不如趁現在賣掉,多少也有一點收入。她接着又說,賣樹的錢她不要,都給我和弟弟。母親的目的或許很現實,但卻很有道理。我知道再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只好落寞地對母親說,那,只好這樣吧。

現在很多的城市,都在從農村購買大樹,移植大樹的技術似乎已經過關,那些四、五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大樹,移植到城市以後依然可以活,這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是看着那些被移植得密密麻麻的大樹,總覺得有一些假。因爲周圍的一切都很現代,都很新鮮,突然冒出一顆或者多棵古樹,讓人一看都不是土生土長的。我們的城市,在不斷的毀掉那些原本古老的東西,卻用一種人造的東西來冒充古老,城市依賴着自己經濟實力的強大連農村的生態也已經開始掠奪,那些在農村的土地上生長了數十年的大樹,硬是被連根拔起,移植到城市,靠着打營養液勉強活着,以用來裝點和豐富城市人的眼睛。據說一棵大樹,從農村移植到城市,花費都在一兩萬,城市裏有多少突然多起來的大樹,農村裏就會有多少多起來的樹坑。當然,農村不會因爲少了幾棵大樹而引起生態問題,但是鄉村的記憶卻一定會因爲這些大樹的消失而消減和淡化。一個沒有大樹的村莊,就像是一個沒有歷史的國家,可能繁華、可能現代,但卻無法厚重與深邃。而那些被移植到城市的大樹,就像是一個人爲了把自己裝成一個貴族而篡改歷史一樣,掠奪來別人的輝煌成果,卻恬不知恥地說:你看,我們的歷史多麼遙遠!我們的家族多麼的古老!

母親電話之後的第二天,因爲故鄉母校的一件事,我順便回了一趟老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棵轟然倒下的皁角樹。老屋門前的天空因爲皁角樹的倒下雖然豁亮了很多,但總感覺缺少一點什麼。

老家的皁角樹到底還是賣了,它無奈地離開生活了多少年的土地,而被移植到另外一個叫做城市的遙遠的地方,或者,它會苟延殘喘地活着,或者它會死去,因爲縱然現代移植樹木的技術已經過關,也難以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但是無論它活着還是死去,從此之後,它只是我腦海中的一個記憶了。

老屋樹散文3

小時候,在我們那土牆草蓋的老屋門前栽着一棵木棗樹,彎彎的樹幹,彎彎的枝條,樹皮開列,就像滄桑的老人站在我家門前,又像忠誠的衛士屹立在那裏,從不挪動半步。

春天,萬物復甦,棗樹也開始發芽,,是我們家門前一道靚麗的風景,我們在棗樹下嬉戲玩耍。

夏天,棗樹下是我們乘涼的好地方,棗樹上結了許多小果子,饞涎欲滴的我們急不可耐的偷偷摘來一兩個嚐嚐,除了木棗的無味外,還遭來一頓臭罵。

秋天來了,我們爬到樹上,摘棗子,先來個解饞,再來個飽,最後,在大人的吆喝聲中下樹賠罪。

冬天,我們爬樹嬉戲,突然,一個枝條斷了下來,鄰居小孩掉了下來,跌在地上,大哭,我們幾個一起嬉戲的小孩回家都被一頓臭罵。

後來,我考上了學校,在外地學習,老屋沒了,棗樹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回家時不見了老屋,不見了棗樹,心中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等我有條件了,買上別墅,肯定門前要栽上一棵木棗樹。

老屋樹散文4

老屋的後院子很大,祖父輩就種了兩棵樹,是沙果樹。後來那一年,又把隔壁的鄰居家全買了下來,他家的後院子恰巧也有樹,卻是一棵海棠果。

有樹的後院子,是我們童年的樂園,尤其在七月流火的夏天,我通常搬弄兩個破舊的沙發在樹下,並在一起,拼成一張小牀模樣,然後往中間一躺。或者翻翻小人書,或者看樹上剛剛變青的果子,那種源於自然的涼爽和愜意,就算是擁有現代化空調的豪宅,也是無法比擬的。

然而在東北,夏天總是來去匆匆,還沒等在樹下享樂幾天,不知不覺,便有了絲絲涼意。秋天也就在某一個早晨,悄然而至。對於果樹來言,秋天是最繁華的時節,因爲果實總是在這個時候掛滿了枝頭,那碩果累累,也就構成了果樹最起碼的尊嚴和價值。

對於我們來說,秋天的後院子,更勝似塵世間的武陵源。頂端的果子因爲受日光照射多,所以分外鮮豔,吃起來也絕對鮮美。但祖父卻從不讓我們拿着杆子去打,他只允許我們吃落下來的,好在這種情況時有發生,就算沒有落下來,揹着祖父人爲的讓它產生晃動,對於淘氣的孩子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於是,在一個個秋天的下午,我們放了學便會來到後院子寫作業,時不時的支起耳朵,聽那沙果落下的聲音。只要聽到“啪”的一聲輕響,便會奔過去撿起來,一準是枝頭熟透了掉下來的,擦乾淨了咬上一口,又脆又甜,往往是意猶未盡的擡起頭,瞄着某個圓圓大大的果子,期待着下一個落地的,就是它了。

深秋,萬木蕭瑟,落英繽紛,盛裝的果樹也開始脫下華服,但是也就是在這幾天,沙果最精華的部分才能展現出來。霜降以後,果子中間部分就多了一層透亮的光,咬一口直能甜到心裏頭去,人們管這種沙果叫“糖心”沙果,很形象,對幼年的我們來說,這就是人蔘果了。

如此鍾情這兩棵沙果樹,幾乎忘了院中還有那棵海棠果。它的成熟期要比沙果早,凋落卻比沙果要晚,因爲它沒有沙果那麼脆甜,所以也沒有沙果那樣的風光。不管是什麼時候,海棠果總給人一種入口纏綿的感覺,對於我們來說,“糖心”沙果的誘惑遠遠超過了海棠果的平淡無奇。但海棠果樹也就因爲這平淡,而得以保持了很長時間的繁茂。

等我們長大,陸續搬離了老屋的時候,那兩棵沙果樹也因爲老邁不堪,而最終枯朽了。卻唯有那不甜不脆的海棠果樹,仍然平靜的貯立在風雨中。衆生平等,萬物皆有靈性,這些不會說話的果樹身上,也會在不經意間彰顯出很多值得人們深思的哲理來。

老屋樹散文5

深秋的黃昏,夕陽的餘暉一覽無餘地灑在老屋門前的場院上。瑟瑟的晚風中,瀰漫着濃烈的鋸木屑的苦澀味。徐老太太像一尊塑像,頹然地呆坐在門檻上,失神的雙眼凝視着場院邊一個個年輪清晰可見的大樹樁,不禁老淚縱橫。

今天清早,老太太被兒子帶進城體驗時,那些高大的樹,還像一個個堅強的衛士,傲然挺立在晨風中的場院上。鳥兒在黃綠相間的枝葉中千囀百啾,不時有幾隻飛下樹來,倏地從眼前掠過。可是現在,那些大樹呢?它們都去了哪裏?空曠的場院上,只有一棵杏樹伸展着滿身黃葉的枝丫,孤零零地在晚風中搖曳。它的夥伴們只短短一天,竟然集體成了無辜的樹樁。樹樁上滲出淚水一般的汁液,像夭折的生命正朝着廣袤的天空發出無聲的哀鳴。鳥兒們呢?怎聽不到你們熟悉的鳴聲?跟大樹一同離開了嗎?

老屋門前的那些高矮粗細不等的樹,曾和樹下的孩子一起長大,伴隨着老太太度過了千萬個美好的日子。老太太的丈夫年輕時,愛栽樹。每生一個孩子,他都會在門前的場院邊及時栽上一棵小樹苗。十多年間,先後栽了六棵樹,有楊樹、杏樹、槐樹、合歡樹。每棵樹和對應的孩子年齡一般大。樹的生長速度遠遠超過了孩子們。年復一年,小樹苗慢慢長大,孩子們也像羽翼漸豐的鳥兒,一個個遠走高飛了。這些樹伴隨着老太太和丈夫從黑髮到白髮,從小兩口到老兩口。相濡以沫的兩位老人每天在大樹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平日樹下很難出現孩子們的身影,但節假日裏,樹下常有孩子歡快的笑聲。那是城裏的孫子孫女回來看望爺爺奶奶的。

幾年前,老伴因病去世,只剩下老太太一個人孤獨地守着老屋,陪伴着那些大樹。每每看到那些樹,她都會想起丈夫栽樹時憨厚的笑,想起像猴子似的孩子爬樹的身影。特別是生大兒子時,丈夫栽的那棵合歡樹,矮矮壯壯的,不見長高,只見長粗。在離地不多高處,生了幾個大樹杈,像天然的坐騎。合歡樹開花時,滿樹的緋紅,彷彿燦爛的雲霞。幾個孩子都喜歡騎在樹杈上,摘絨線球似的合歡花。那棵大杏樹,是生四丫頭那年栽的。丫頭能繞着大樹奔跑時,杏樹開始掛果。以後每年杏子成熟時,是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候。孩子們放學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樹摘杏子。樹上的孩子不時邊朝樹下高喊接住,邊往下扔杏子。樹下的孩子則嘻嘻哈哈地撿了杏子放在竹篩內,等父母從地裏回來一起吃。那時的生活雖然清苦,但夫婦倆守着一大羣孩子,是何等的幸福。歡聲笑語不時在樹間迴盪的情景,是多麼令人難忘。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轉眼間,幾十年過去了。當初的栽樹人早已陰陽兩隔,孩子們也都在城裏成家立業。只留下老太太獨自守着那些大樹和餘響不絕的美好回憶,安然度日。

近年來,孩子們見母親逐漸年老體衰,都勸母親離開老屋,去城裏生活。可是,老人堅決不同意。六個孩子輪流回家做母親的思想工作,都沒能如願。母親的理由很簡單,放心不下那些樹。因爲不時有樹販子下鄉收樹,說不定有壞人會趁家裏沒人,偷鋸了那些樹。

今天早上,老人跟兒子進城後,一直都忑忐不安。傍晚時分,還是趁兒子外出時,自己乘汽車回來了。面前的情景讓措手不及的老太太,突然眼冒金星,幾乎暈倒。幸好她努力扶着牆,才慢慢滑坐到門檻上。

“徐老太回來了啊,這是你大兒子拜託我給你賣樹的錢。五樹棵共一千二百塊,你細細數一數。”鄰居陳老伯掏出錢對老太太說。

“什麼?是我家老大請你賣的樹!這個臭小子啊,要了他孃的老命哇……”老太太終於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第二天,六個孩子都回來了。看着空空蕩蕩的場院,雖然有點失落,但想到母親已無後顧之憂,應該會同意去城裏生活,也略有安慰。他們已經商量好,母親進城後,在每家輪流住兩個月。今天他們一起回來,就是準備接母親進城的。

當兄妹六個進了家門,看到牀上的母親時,一下子都驚呆了。一夜之間,母親像被霜打過一樣,老了許多。蒼老的生命似寒風中的殘燭,令人心痛。孩子們知道母親病了,一陣難過後,更加堅定了接母親去城裏生活的決心。當孩子們說明心聲時,固執的母親只是默默垂淚、搖頭嘆息。她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不肯離開老屋。孩子們無奈,只好輪流抽空回來照顧母親。不久,母親的身體日漸好轉。

以後的日子,老太太每天坐在門前的藤椅上,曬着太陽,看着那些樹樁,回憶着有樹時的生活。深深的落寞不時涌上心頭。孩子們給母親裝了電話,每天都會打幾次問候電話。節假日裏,孩子們會輪流回家看看。見到母親的'身體還算硬朗,再也不勉強母親進城了。

來年春天,萬物萌生時,老太太驚喜地發現那些光禿禿的樹樁上,竟然躥出了一圈嫩綠的幼芽。這頑強的生命力給老太太的垂暮之年注入了無限生機。她彷彿看到當年丈夫栽樹時的憨笑,似乎聽到樹下孩子們的嘻戲聲。有了這些綠芽的陪護,老太太每天精神矍鑠地行走於空曠的場院裏,滿臉的皺紋,花一樣地綻開了。她精心呵護着那些細小的新生命,心裏透着久違的痛快。

在老太太的慈愛的目光中,樹樁上的幼芽擠擠挨挨地長出了嫩嫩的綠葉。不多久,每個樹樁上的幼苗也分出了優劣,想必都在不大的空間裏爭奪生命的雨露。老太太懂得優勝劣汰的道理,於是,忍痛掐斷那些瘦弱的小苗,每個樹樁上只留下兩棵粗壯的綠枝。

那年杏子成熟時,老太太的場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五個大樹樁上的兩根綠枝都長得快有老太太高了,儼然是一個個雙胞胎樹。那年的杏子結得特別多,金黃的果子在茂密的枝葉間若隱若現,像滿樹的星星在閃爍。孩子們回來摘了一部分杏子,剩下的都讓鳥兒享了口福。被鳥兒啄掉果肉的杏子,剩下了果皮和核,紛紛掉落在地上。

老太太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身體也越來越硬朗。她每天穿梭於那些雙胞胎樹苗中,笑眯眯地摸摸這棵,看看那棵。樹苗在老太太的陪伴下,漸漸長高長粗。來年春天,小樹們照例換上了新裝,鬱鬱蔥蔥。樹上的鳥兒呼朋引伴,鳴聲啾啾,整個場院顯得生機勃勃。讓老太太更爲欣喜的是,場院的地面上,東一棵,西一棵,鑽出了許多淡黃的小芽,像嫩生生的小娃娃。那是去年掉下的杏核發芽了。這些突然誕生的小生命,給老太太的生活平添了更多的樂趣。

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幾年過去了,那些雙胞胎樹都長到了碗口粗細。杏樹苗年年生,年年長。場院上到處可見小杏樹,只是僅長樹葉,不結果子。老太太知道,不經過嫁接的杏樹苗是不會結果的,但她也不指望它們結果。因爲有一棵每年結果的老杏樹,足夠了。那些杏樹苗全當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時刻陪伴着自己。走在大大小小,參差不齊的樹間,老太太彷彿兒孫繞膝的老太君,正盡情享受着天倫之樂。事實上,老太太的確兒孫滿堂。可是,孩子們都有自己的事,哪有時間天天陪着自己?

然而,好景不長。突然有一天,幾個村幹部來到老太太的場院,數着那些大小不等的樹苗,驚喜地說:“老太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很快就要發一筆不小的財啊!”

老太太疑惑地問哪裏會掉塊大餡餅?村幹部告訴她,由於城市的擴建,老太太所在的村子面臨着拆遷。按政策規定,老太太門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樹,包括每一棵小杏樹苗,都能得到補償款。

這個所謂的好消息像一聲驚雷,震得老太太一下跌坐在門檻上。只見她滿臉的皺紋在肅穆地抖動,多年前的一幕又浮現於眼前。模糊的淚眼中,丈夫的憨笑,孩子們的嘻戲,皆漸行漸遠。情感的天空中,似乎頓失了日月星辰……

兩個月後,老屋連同老屋門前的那些樹在機器的轟鳴中,都消失了。那些和平的生命,都集體死亡了。場院,綠色的樂園,已淪爲水泥的平原,一寸綠色也未曾留下。

當大兒子拿着拆遷補償款給病重的母親時,老人顫抖着乾枯的雙手,撫摸着那些鈔票,泣不成聲。混濁的淚水如雨滴般灑落在一匝匝鈔票上。當晚,母親讓大兒子把弟妹們都叫到牀前。母親平靜地分配了財產,安心地睡下了。這一睡,再也沒醒來。老太太隨着老屋門前的那些樹,永遠地離開了深愛她的孩子們。她是去找尋當年的栽樹人了。

老屋樹散文6

我就這樣靜坐於故鄉老屋的門前,看着老屋門前茂密的老梧桐。初夏陽光烈的似火,片片鑽進被風掀起的層層嫩綠的葉片間,晃盪着一縷如織的火紅,彷彿要紅透我潮溼的眼膜。

不記得多久?或許是十五年,或是更久……這期間我從沒有像現在好好坐在老屋門前靜靜注視着這方土地所長出的風景、曾孕育我一路成長的歡快。我是不記得家門前的老梧桐有多大年歲,從它滿身斑駁的深痕,枝葉散開像一把偌大的涼傘一樣聳立於屋門的池塘岸邊,也許只有父母再世才能知道:或者還有親手栽植它的爺爺才知道他們真正年歲,可惜他她們是沒有辦法活過樹木!對於追問樹木的年歲也就沒有多大意思了。

但我深深地知道:我漂流在外十幾載的光陰,一次次回到故鄉,一次次面目全非的讓我心生傷感!惟有老屋門前的這棵蒼老茂盛的老梧桐樹依然聳立於我眼前,雖然水桶大的樹身滿身斑駁着歲月的深痕、及蟲鑽地千瘡百孔像個墜死掙扎在歲月風雨里老人,但依然枝繁葉茂的見證着生活在一方鄉土、我的爺輩父輩們一代代繁華與落寂。於我來說:它們是我回到故鄉觸目傳情的感染,更是被歲月拋棄曾經我兒時一些年輪的溫情場景。

其實我很少對着故鄉睹物思人。自我懂事起,我就背離故鄉,一直在人生的旅途中行走。偶爾一年有那麼幾次歸鄉,如一陣風般,匆匆刮過,讓父母興奮的沒有留一點餘地,而後隨即如風般消失,惟留的只有父母地笑容和我身後的風一起掛在老屋門前老梧桐樹上的枝葉上,迎着陽光在風中搖晃着期盼。而今時今地,梧桐茂繁的枝葉上再也感覺不到父母的笑容和風吹動的期盼,惟有一片片陽光在枝葉間晃盪着如火般熾熱紅豔,剌進我潮溼的眼膜,溫熱我冰涼的淚水,我的心像一下觸目到前塵。掛在樹梢上的往事隨着血紅剌眼的光環一圈圈蕩進我的心。

一些往事的場景像是被畫家手中的筆,一筆筆在心間勾勒呈現於眼幕。我彷彿看到年小淘氣的我,被母親用“柏枝”追趕在老屋門前四散逃竄,最後爬上老屋門前的老梧桐樹上藏身。母親不會“爬樹”,無奈之下,站在梧桐樹下對着我嚷嚷:“除非你莫下來”。我確實沒有下來,一邊哭喊着一邊就趴在老梧桐樹丫上睡覺了,黃昏後,父親在外面做農活回來,借用木梯爬上老梧桐樹上把我抱下來,等我醒來時,聽到父親在對母親嚷嚷:“你把孩子嚇得爬上樹,掉下來怎麼辦呢?”母親說:“我站在樹下一下午,都不敢走開喊你,我還在‘豬摟裏’拿了好多稻草鋪在樹下,怕孩子不小心掉下來,”那時候聽到母親這番話我已記不清心底有什麼感想!或許我根本沒感覺。而現在坐在老屋門前,靜視着老屋門前年輪蒼桑的老梧桐樹,身後的堂屋掛放是父親的遺像,遺像下,是擺放母親的櫺堂,再次想起這些話:所有的溫暖和感傷織就着我複雜的心情,讓我的眼睛止不住淌出傷痛的淚水。

也許這一切都過去了,等到我能懂得和感受到父母點點滴滴的溫情時,父母已經和着歲月一起老去,而我感恩的心,爲什麼總是那麼遲來?而我的愛爲什麼總是在結局的蒼涼中流滿憂傷的淚水呢?現在也許只有老梧桐樹在與我綿綿溫情地對視,在讀我眼角的淚花,可惜我在老梧桐樹下再也讀不到一個母親守護孩子的身影,再也感受不到出走十幾年的光陰裏匆匆返家又如風般匆匆離去、身後那盪漾在老梧桐枝繁葉茂上的笑容和期盼的風聲。

老屋樹散文7

從小就在鄉下長大。記得我家整個房子都是用木頭建成的,地面也是用樓板搭起來的,冬暖夏涼,很簡陋,但很溫馨。房子的設計者是老公公的老公公。客廳就是堂屋,大門朝外,每天都被奶奶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整整齊齊,不管主人在不在家,都給造訪者一種安祥的感覺。我家的客廳也是當時村裏人聚會的好場所,每當村裏有什麼重大商議活動,望族們都會不約而同地走進我家客廳。客廳門前是寬敞的石級臺階,一直延伸到下沿的我叔叔家。石級臺階的兩邊有天井,天井裏面各有一棵無花果樹,一棵桃樹,小時候我家三姐妹總是在樹上捉迷藏、摘果子,有時也爬到樹上乘涼……

老屋後面栽有兩棵很大的柿子樹。這兩棵柿子樹也是我老公公的老公公栽培的,據說她來自清朝,真可謂“木壽無邊”也,她很迷人,也很神祕。她也是我兒時的樂園,我開心或傷心時,都會傻傻地呆坐在樹下,常常癡癡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她彷彿成了我心中的女神。她把她美麗的酮體展現在了我的面前,看着她迷人的酮體,我的一切喜樂哀怒都凝聚在她那兒不動了。她長得很豐滿,豐滿到了極點,我多少次興奮地張開雙臂,環繞着擁抱她卻總是讓我可望而不可及。她總是枝繁葉茂,婀娜多姿,又像是一座綠色的房子,能給鄉親們避風擋雨,每當夏天,鄉親們總喜歡在她下面乘涼、講故事、玩撲克、打瞌睡……還有在風輕月涼的下半夜,少男少女在她下面竊竊私語、綿綿纏纏……

因爲她年歲大,有人說她是一棵仙樹,說是到了每年的七夕夜,樹上就會有美貌女子飄然而下,在樹下盡情地跳舞、唱歌。但也有人說她是一棵魔樹,說是到了每年的七月半,就會聽到她的哭泣聲,無法入睡,於是乎就在她身上貼魔咒,用利器插入她的肉體。當時我什麼也不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糟踏她美麗的酮體。

每到秋天,滿樹紅彤彤的柿子你爭我擠,都想把天上美味帶給人間。每當我看到她紅得可愛的臉龐,便要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臉靠上去、親親她,對她說:“我愛你,我可愛的柿子美女。”因爲太多,奶奶就讓我們放學回家後去賣掉一部分。看着她們被賣掉,我很痛心,但很無助。奶奶有時也將她們做成柿餅,將她們收藏了起來,客人來時,就將她們拿出來,味道香甜綿軟,十分可口。

這一切都只是一種回憶了,因爲可愛的柿子美人樹,早已不在人間。有一年我家改建老屋,老爸已將她們無情地砍殺了,我沒有親眼看到,當時我在學校上學,我想象,美女柿子樹一定是面目全非,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如今,每當想起我家的柿子美女樹,我就不自覺地傷感起來……

老屋樹散文8

昨晚和子林聊天,她說最近常常想起小時候的人和事,兩個人就從兒時的玩伴說到南溝頭的泥塘,從河南的鄉親說到老家的現狀。後來睡下了,斷斷續續做了一夜的夢,夢裏都是老屋、祖母和大梨樹。

記憶中的老屋是三間瓦封山的正房,西邊是廚房,南面一進是平房,也是三間,平房西邊加了一個閣樓,門朝東,這就是我的樓上“閨房”。東邊一道花牆連着南北兩進房子,靠房的南面有大門出東面巷子,上平房的樓梯緊貼着花牆,這個四合院就是我家的老屋。

祖母和父母都不識字,也就不知道在這四四方方的天井裏栽一棵梨樹,就是一個“困”字。我也沒有覺得在老屋度過的童年和少年有多困難。現在回想起來,都是難以割捨的親情和兒時的樂趣。

梨樹苗是母親從外婆家帶回來的,栽下它的時候我大約七八歲,剛剛上學。頭兩三年也沒見它開花結果,樹幹從拇指粗長到了我手腕粗,原來的一根枝條,從一米多高的地方分岔開三枝,一直往上竄,中間又分岔開無數的枝頭,漸漸地樹蔭遮住了大半個天井。祖母說,明年,這梨樹就會開花結果啦!

我和弟弟妹妹就天天盼。秋天,梨樹落光了葉子,枝條在寒風中把天空分成一小塊一小塊;冬天到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梨樹枝條上,瘦瘦的枝條變得白白胖胖的,撥開枝上的積雪,就看到有芽苞在雪下膨脹,吸收水分,孕育着明年的希望。

過了年,還是春寒料峭的二月,一天早上起來,昨天還光禿禿的梨樹枝條上,爆發出一樹梨花,青青的花萼中露出潔白的五片花瓣兒,像白色的絲綢。單個的梨花極少,都是三五朵,七八朵,甚至十幾朵聚在一起,近看像一羣白白胖胖的娃娃,遠望似一堆白雲籠罩在枝頭。一樹的梨花,竟然看不到葉子。祖母說,梨花是先開花,後長葉子,等花兒轟轟烈烈開得快結束了,嫩綠嫩綠的葉子才長出來,彷彿也是幾天功夫,就把開盡了的花兒連同小小的果子藏到了葉子裏,然後伸展開滿枝的綠葉,吸收着陽光,製造出源源不斷的養分,供養那一個個黃豆大的果實。

我和弟弟妹妹天天看着樹上的梨子,指頭大啦,乒乓球大啦,雞蛋大啦……,我們隔幾天就會偷偷摘下一個,嚐嚐,又苦又澀。祖母知道了,說我們“燒蝦等不得紅,”梨子沒有成熟,不好吃,沒有梨子味兒。我就想,什麼梨子味兒?不澀不苦就可以吃啦!在我們不斷的“嘗試”中,梨子漸漸不苦了,不澀了,有一點點酸甜了……快到暑假的時候,祖母看着沉甸甸壓彎了的枝頭,會挑一些大點兒的梨子摘下來,以減輕樹枝的壓力。我們吃着梨子,感到無比幸福。那時候的孩子,除了蘿蔔山芋,幾乎沒有什麼零食。天天有梨子吃,是多少人羨慕的事呀!

等到放暑假,梨子就成熟了,有梨子味兒了。削了皮,咬一口,脆脆的,又酸又甜,汁水順着嘴角流出來,我總要一口氣吃兩三個才解饞。這一個暑假,我家的平臺上,乘涼閒話的同學很多,只要有同學來了,祖母就會摘一大盆梨子,洗淨了送給我們。我就用小刀飛快地削了皮,一個個分給大家。我削梨子皮的功夫就是那時候練成的,一個梨子拿在手裏,刀一轉兩轉,一個完整的皮就螺旋着下來了,不作興斷開。有一次,一個同學等得不耐煩了,說:“不要削皮,我就喜歡連皮吃,這個皮也好吃。”旁邊一個人就笑他,這樣吧,你不要吃梨肉,我們削下的梨子皮都給你吃!大家看着他的窘態,笑翻了天。

一棵大梨樹,甜蜜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的記憶。每年的梨子,吃到立秋,枝頭上就沒有幾個了,剩下一些小的,祖母就不許我們再摘。讓這些梨子留在樹上,直到葉子掉光了,被山喜鵲一個個啄食而盡。我們就盼望着來年一樹銀花,一樹碩果。

有一年我們沒有聽祖母的話,把樹上的梨子早早摘光,留在樹上讓山喜鵲吃,不是暴殄天物麼?誰知道那個秋天,樹上生了蟲子,把葉子吃得七零八落,從來沒有噴過農藥的大梨樹,第一次被父親噴灑了農藥。蟲子沒有了,葉子在秋天又茂盛起來,奇怪的事出現了,樹上竟然又開了花。祖母就怪我們太饞,留幾個梨子在樹上,有鳥兒來,就不會有蟲子;留幾個小梨子在樹上,養分就有處去,不會秋天開花。秋天開花不會結果,不在季節上呀!明年的花就少了,梨子也就少啦!

從那件事,我知道了,祖母的話都是有道理的。自然規律要遵守,做事情也要在季節上,什麼時候做什麼事,不然,即使開花也不會結果。

大梨樹在九零年翻建老屋的時候被砍掉,祖母也離開我十二年了。只有老屋還在,去年父親又換了大門,改建了浴室和洗手間,母親說,不弄好了,怕孩子們回來住不慣。其實一年到頭,我們難得回去住幾天,只不過在夢中,祖母還在,仍然慈祥地在老屋忙碌着;老屋還在,父母住在哪兒,永遠是兒女們心中的家;大梨樹也一直在,兒時的記憶縈繞在碧綠的葉子上、銀白如玉的花朵間、酸甜可口的梨子裏。

老屋樹散文9

老屋是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裏被推倒的。晴朗的日子還伴着風,吹起了老屋上飄蕩的魂

我聽見好一陣人聲喧鬧,每個人似乎都很開心,而老屋卻愈發地顯得寂寞了。哦,老屋它真的一直是寂寞嗎?我卻仍記着老屋的曾經。粉牆黛瓦的低房,在薄薄白霧中若隱若現。一縷濃煙和着火苗從煙囪裏飄出,飛揚的姿態久久不消。我又依稀聽見,村裏人家的鍋鏟和大鐵鍋碰撞的聲音,歡快的音律與篝火的“噼啪”歌唱着村裏人的驕傲。竈臺上鍋蓋早已被那氤氳之氣推搡,祥和之氣沿蓋邊溜出,竟幻化成這和諧之景,好不熱鬧。此景代代相傳。而如今,老屋子倒下了,留下這般廢墟殘骸,豈不是一番落魄淒涼?

人們依然歡笑着,解散了這一代一代的情懷,似乎老屋是從未在他們心裏留下過痕跡的。是這樣嗎?

我想,老屋確乎是老了,它漸漸老去在一代一代人的記憶中,而記憶也早帶着泥土去了。但樹,樹是永遠都不會老的。因爲樹她有根,有根的物是永遠都不會老的。

樹就一直在那,屋與樹曾彼此孤獨兀立着。屋與樹最終都是要倒下的,而兩者的區別就在於樹有根她無畏生長着繁榮着以顯她的驕傲,屋無根它就任歷史推搡着來成就它的蒼老。所以,好的更好,老的卻了。

人們在樹下歇腳,我無意中聽見他們滿懷惆悵的講起了過去的日子,過去在老屋的日子。原來,老屋留下的痕跡,是一汪在心底的溪,它漾出了逝去的老時光,卻從未因歲月而消亡。樹有根,有根就不會老,不老的便是永恆。

老屋樹散文10

那是一間結了蜘蛛網的老屋,老屋有一個籬笆院子。老屋旁邊有一顆老槐樹,老樹旁邊有一條小溪。老屋的周圍,初春是綠油油的麥苗,深夏是黃金色的麥浪。

那是爺爺奶奶之前住的老屋,一個偏僻的村頭,自打我有記憶時,那顆老樹就在老屋門前了。那老樹陪伴了爺爺奶奶幾十年的光陰!而如今,如今它粗壯的根已不再生長枝葉,也已不再開花。

曾幾何時,我深深地戀着那棵大樹,戀着夏天裏它白色的簇簇的小花。我總是認爲,老槐樹的靈魂已隨着爺爺奶奶的離開死去了,一個固守的夢同它的主人一起埋葬了。它沉睡的心靈再也開不出靈動的小花兒。

兒時在大樹身邊嬉戲玩耍的身影依舊在腦海徘徊;追蝴蝶,採月季,烤玉米,捉蟋蟀……一幕幕的畫面就在眼前,似乎就是在昨天,伸手便可觸摸的情景。那些歡笑,那些難忘的童年!

年華匆匆,漂泊的彩雲,點綴着每一個黃昏的夢。突來的逆光,照射着每一個心跳的瞬間。多年後,我懷着沉重的、憧憬的心,又來到老屋。小溪依舊蘆葦叢生!我擡頭看向老屋,因很久沒有人打理,老屋整個身體被野草兒纏繞了。我的心也好像被纏繞了,繃得緊緊的。

遠遠地看到那棵老樹依然在,我遠遠地看着,溼了眼角。我似乎嗅到了當年的那簇簇的槐花香。那香沁入我的心靈,猛一觸動,逝去的回憶裏有這麼一個畫面:爺爺骨瘦如柴在籬笆院種菜的背脊,奶奶慈祥的笑容,地鍋裏熬出的香米粥,還有這棵每年都會開花的槐樹。那些逝去的日子,真的就一去不復返了…

懷着沉重的心情,我向前邁步,走近老樹,仔細地端詳它的姿態,老樹是真的老了!它彎下了腰,快支撐不住了。它的皮膚乾裂不堪了。是時光的摧殘,還是心靈的幻滅,讓老樹這樣甘願地死去?可是我知道它不甘死亡,它還在支撐着,哪怕下一刻它就要倒下,哪怕還有最後一口呼吸。它的心並沒有死,因爲它的內心還在期盼着,還在惦記着,那些曾經的時光裏它撐開綠傘的身影;那些我們在它龐大的身軀下追逐的笑臉;那些爺爺奶奶澆灌幾十年的心……哦!這些理由足夠給老樹一個支撐的信念。

我滿懷寂寞的將心事道與老樹,也許終有一天我也將與你有着同樣的命運,匆匆的時光催老曾經歡躍的心靈。我也將不屑於命運的打擊,讓腐朽的外表有着不朽的心靈!

我輕撫着老樹的身體,熱淚落在它的身上:老樹啊,我如此地懷念你,正如我懷念着我的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