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山的那邊是海還是一片荒原的散文

2月25日，導演胡遷遺作《大象席地而坐》獲得第6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論壇單元的費比西影評人獎。去年十月，厭世情緒嚴重的胡遷在家中自縊，年僅29歲。柏林電影節對其離世表示惋惜，並稱贊該片“用大師級的方式，講述從黎明到黃昏的單一、張力十足的一天裏發生的故事，描述了一個以自私爲標誌的社會。”

有人惋惜這位惋惜導演的死，稱柏林獎欠胡遷一個“生存”；有人嘲笑這位抱怨“生命痛苦又無意義”（胡遷微博原話）的矯揉文青，笑貧不笑娼的時代，理想算個屁啊？

我不想在這裏討論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分歧，只是擔憂這部已在世界首映的電影，這部長達四個小時的電影，有沒有可能在國內市場放映，因爲電影本身比這無結果的撕逼有意義的'多。

這是一部改編自胡遷短篇小說集《大裂》的電影，故事如下：

河北石家莊的一個縣城裏，四位主人公在短短的一天內經歷着極其醜陋荒謬而又現實的事情：

街頭混混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朋友因自己睡了朋友的妻子而跳樓，接着他去找自己的前女友，要帶她去看朋友之前說的席地而坐的大象，前女友讓他不要糾纏她，因爲他們不是一路人，隨後飯店失火，混混推出前女友並返回去救了飯店老闆；

中學男生爲被“誣陷”偷手機的朋友小李出頭，把街頭混混的弟弟推下了樓梯，偷手機的小李埋怨中學男生：“誰叫你多事，你不知道事情緣由非說手機不是我偷的，這才導致了這場悲劇發生。”中學青年在背叛和責罵聲中逃走；

鰥夫老爺爺因爲學區房太小要被女兒送進養老院，他以養老院不準帶獅子狗和女兒抗爭着，但那隻小狗卻莫名被大狗咬死了，爺爺在與大狗主人的爭執中遇到了鄰居——中學男生，並答應收了他的檯球杆讓他應急，在失落和無助下爺爺要帶他的外孫女去滿洲里——他原來當兵的地方；

少女因自己單親母親奚落便和學校副教導主任約會，後約會視頻遭曝光，女孩在母親的懷疑和主任的埋怨下答應朋友——中學男生的請求，一起逃去滿洲里。

片末，去火車站的路上，混混與中學男子碰面了，混混說他弟弟死了，他無論怎麼逃都會被抓的，而小李卻以爲混混會害中學男子，戲劇性地及時趕到聲稱要“掩護”他，最後打傷了混混，自己自殺而亡……隨後，中學青年、少女和祖孫兩一起上路，車燈的遠處，傳來大象的鳴叫聲。

我們原來以爲山的那邊是海，卻不知道現實可能就是故事中生活在落後小鎮裏夢想擺脫欺凌或逃避煩惱的平凡人所經歷的平凡事。

現實啊，就是中學男子毽落滿地的雞毛。

胡遷說，人生是個荒原。

是啊，人生下來就是受苦的，席地而坐的大象就像是躲避痛苦的烏托邦，它不具有任何意義，也不具有任何用處，但它象徵希望。

影片裏的爺爺說，“人生最好的狀態是，你站在這裏，看着遠方，感覺那裏一定比這裏好，而不要過去。”希望本身沒有什麼意義，它甚至可能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但倘若你心懷希望，那追逐希望的過程本身便有了意義。

就像我在放寒假之前漫長補課(學口語)生涯中對回家的渴望一樣，渴望着回到溫暖的象牙塔、渴望着一年內屈指可數的、來自父母的疼愛和照顧，雖然沒有預見這避風港灣裏不再有“年味”的春節和望不到頭的嘮叨甚至爭吵，但當初那顆等待遊子歸家的心切，卻是有趣並富足的。

等待的結局往往不盡人意，但等待的過程卻充滿了美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