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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婆婆的家很暖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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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半夜二點,婆婆突然打來了電話。當時心裏那個慌啊,還以爲她那兒又不舒服了。結果電話那頭的她卻說了句:我莫事,就是醒來半天睡不着。原來如此,我心裏頓時鬆了口氣。作爲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婆婆的身體一直是我和老公心中的牽掛。雖然她總是說自己沒問題,但看着她一年年矮下去的身子和頭上日漸增多的白髮,我便知道,其實她的身體已大不如從前。從前,也就是我剛嫁進這個家的時候,婆婆還是將近一米七的大個子,身體素質非常好,頭髮也不像現在這樣稀,這樣白,而是那種又粗又密的健康黑。但現在,這一切都在年復一年的歲月磨礪中悄然發生着變化。

有婆婆的家很暖隨筆散文

婆婆不善做家務,飯菜也馬馬虎虎,跟我倒是有幾分相像。但幹起田間地頭的活兒來卻不輸於村裏任何一個男人。這一點,我至今無法比擬。這倒不是因爲我會溜奸耍滑,或者藉機偷懶啥的,而是因爲我自身的條件太差。用婆婆的話說,我看起來又小又瘦,單薄的讓人不忍心派活。也正因爲此,嫁進來二十年,除了剛結婚那幾年曾經很不服氣的用扁擔跳過幾次水、擔過幾次糞、挺着大肚子割過幾晌麥子之外,後來幾乎就很少幹過重活兒。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把包子已經蒸好了,菜也買好了。”婆婆在電話裏說,聲音裏透着剛剛睡醒時的倦意。即便這樣,我還是忍不住對着話筒抱怨:不是給你說了等我回來嗎,他們又不喜歡吃你的包子,到時候又要剩下了。電話那頭,婆婆嘆了口氣,“還說呢,我最近手腳麻的不行,也只湊合包了一鍋菜包子,蒸饃全是從饃店裏買的。”

“那最好,也免得你勞神。”我說。

婆婆一聽卻嘆了一聲:“哎,要不是我手麻,再加上感冒一直沒好,我纔不花錢買饃吃呢。”這倒是句實話。但是,怎麼說呢,儘管婆婆很節儉,但是做家務,包包子的水平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所以,當我把婆婆的話告訴給正在另一個房間玩電腦的兒子時,他這樣感嘆:今年終於不用吃我奶的肉包子了!接着,就開始歷數這些年來奶奶是如何用肉包子“殘害”他的。

“你怎能這樣呢?”儘管我也極不願意吃婆婆的肥肉包子,可當兒子的感嘆發出以後,我還是批評並且警告他:再怎麼說,奶奶也付出了辛苦的勞動,你回家後可不能當着奶奶的面說這個,她聽了會傷心的。只是,對我的這種警告,別說兒子,就連隨後回家的老公也很不以爲然;他總是一邊盡心竭力的對母親好着,一邊又在她犯錯的時候毫不留情的予以批判。常常是,他的話一出口,婆婆就極力辯駁,結果三言兩語之後,倆人的聲音就都高了。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和事老佬:一會兒批評丈夫不該大聲,一會勸婆婆不要理他,直到這娘倆彼此不再生氣。不過,說起來我也有說服不了他們的時候。記得剛生兒子那年,大概三月初,一個雨天,這娘倆不知道爲什麼事吵了起來,一氣之下婆婆竟然揹着包袱,打着傘出了家門。我一看問題嚴重,忙示意丈夫去追回來,可他那會兒正生氣,就是不肯。沒辦法,我只好讓他看着兒子,自己打着傘追到了公路上。但是,無論我說什麼,婆婆就一句話:你別管我,在家好好看娃,別讓他感冒、生病就好。我心知她不放心孫子,便藉故自己一個人照顧不了,勸她留下來。奈何婆婆主意已定,任憑我怎麼勸也無濟於事。說實話,看到她坐上長途車離開的那一刻,我心裏很不是滋味,甚至覺得這就是我的錯。所以,半年之後,當婆婆拖着不小心摔傷的雙腿,一臉痛苦的坐着出租車回到家後,我用了自己全部的精力去照顧她,白天黑夜,擦身餵飯,端屎倒尿,整整熬了兩個月,直至她能下地走動。後來,兩個大姑姐回家看她,婆婆便把這事翻來覆去的對她倆講,還抱怨倆女兒沒有良心,全然不顧大姑姐們臉上的尷尬,也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剛子回來了,那你們睡吧,我掛了。”大概是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婆婆說着話就斷了電話。想想不對,我又回撥過了去,並且告訴了她我們回家的時間。一聽說我們得到三十才能回去,婆婆好久沒出聲。

“媽,家裏就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就不用管了。”我說。半晌,電話另一頭才傳來“噢”的一聲。接着,耳朵裏就出現了忙音。我知道,她其實盼着我們早點回去呢。可是,老公工作沒人頂替,兒子忙着跟同學聚會,女兒要到初一下午才能放假。萬事不由有人啊!

三十下午,大約四點多,我和老公終於回到了家。當時,婆婆正一手捏腰,一手拿着公公的遺像準備往供桌上放。看見我們,婆婆忽然哽咽着說了句:你們咋到現在纔回來!完了,也不等我們接話,就又開始向我們講說最近一段時間她身體的諸多不便。她感冒了,這我們知道。但我們不知道的是,她的手臂發麻已經到了不能拿東西的地步:她隱忍着沒有告訴我們,而我們也就想當然的以爲,她只是感冒了,過一陣就會好。這就是我們,乃至許許多多在外打工的人的無奈;老人需要照顧,家人需要陪伴,這誰都知道,可面對日益飛漲的物價,面對生存帶來的種種壓力,又有誰能夠安心留下來陪伴他們到老?空巢,失獨,留守,當這些尖銳的字眼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媒體和公衆面前時,失落,無奈,傷感,就成了父母與孩子之間最殘酷的符號。就像我和老公,每年春節,無論什麼時候回家,婆婆總是提前包好包子,蒸好白饃等着我們,而我們卻只能讓她的等待延長,再延長。其實,在農村,像這樣眼巴巴盼着,等着兒女們回家團圓的,又何止婆婆一人?換句話說,這已經成爲不可忽視的一種社會現象。只可惜,這樣的狀態短時間內恐怕還無法改變。

“媽,你去歇着吧,我來收拾。”我從婆婆手裏要過了抹布,開始抹桌子。婆婆則用手撐着腰進了旁邊的房間。我以爲她去睡覺了,結果她抱出來了一個長長的盒子。我問她裏面裝的什麼,她說是前幾天在集上花一百多塊錢買的一副中堂。(中堂畫是指掛在中國傳統民居廳堂正中的畫,豎軸裝裱。分爲大中堂和小中堂。內容多爲中國傳統神像,如:福、祿、壽、喜,神財神等,也有掛祖宗像的,但很少)說着,便打開了盒子讓我看。還別說,這幅以紅色平絨爲底色,以福壽爲內容的中堂畫無論怎麼看都要比那塊把錢一張的紙畫高檔、大氣的多。

“媽,你的眼光不錯。”我忙不迭的恭維道。誰知我的話才落地,老公冷不丁從房間冒出來,“是錢不錯纔對吧?要沒錢,想裝面子都沒可能。”婆婆本來被我說的心情挺好,一聽他說這話,馬上反駁道:誰裝面子了,你大大死了二十年,新房也蓋了七八年了,可你倆一直都沒好好買副中堂供奉他,今年我拿自己的錢買了一副……”

“你的錢是哪裏來的,還不是我給的?算了,買就買了,反正你這人就是好面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知道能咋,我都買回來了。”一聽婆婆的語氣,知道這娘倆又要擡槓,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抹布,指着中堂對老公說:“別囉嗦了,趕緊找水泥釘子,先把中堂掛起來,一會兒就該敬神了。”

老公一聽,這才住了嘴。婆婆則趕緊張羅着去找釘錘和釘子,然後看着我們掛好中堂,才從櫃子裏拿出了事先買好的祭品擺上,接着又從房間裏拿出了一大一小兩幅對聯交給我。

“這你都準備了?”我接過對聯,由衷感嘆道。其實仔細想想,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家裏的大事小事我的確就沒怎麼管過:婆婆要強,喜歡事事都按自己的意願來,而我又不想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傷腦筋,所以心甘情願把家交給了婆婆掌管。老公脾氣不好,可無論什麼時候,幹什麼事,他總是衝在我和婆婆前頭。如此以來,我自然樂得個逍遙自在。村裏的女人都羨慕,說我命大,一進門就當了二十年的甩手掌櫃的,家裏家外無論大小事都不用我出面、操心。可他們不知道,這是因爲我從不貪心、也不強求,知道惜福,也懂得感恩。換句話說就是我的心態比他們好:所謂知足常樂,僅此而已!

“還說呢,這些東西那一年不是我提前準備好的,你們誰操過這個心。”婆婆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一時啞然。這時候老公發話了,“忘了就不貼了,這又不是啥大事,誰又沒規定不貼對聯不準過年。”

這又是要擡槓的節奏。我忙問婆婆:有吃的沒,我餓了。婆婆一聽,一邊說有,一邊領着我去了廚房。等我們再出來,老公已經拿着對聯去了大門口。與此同時,兒子也從同學家趕了回來。如此一來,貼對聯的事自然就由他們父子倆一塊去完成了,而我則進了婆婆的房間。本來我是打算幫她收拾一下牀鋪,可到了牀邊卻發現她的牀頭放着一個打着補丁的小搪瓷盆。於是,我一邊準備收拾,一邊埋怨隨後跟進來的婆婆,不該把菜盆放在牀上。沒想到婆婆一句話讓我半天沒反應過來。她說:那是我的尿盆!

尿盆?愣了半秒,好脾氣的我還是忍不住責怪起了婆婆:“家裏不是有大便盆嗎,你怎麼能用這個,還把它放在牀上,也不嫌髒?再說……”

婆婆一聽,忙過來解釋說:“最近天氣比較冷,爲了不感冒,我晚上就把小盆放在牀上,把大盆放在地上,這樣晚上就不用下牀了。”

婆婆一邊把小盆塞到了牀底下一邊繼續給我絮叨:“誰誰誰就是不注意感冒了,花了好幾百,還把兒子從城裏叫回來了。誰誰不注意摔了一跤到現在還起不來,連累孩子們也沒辦法出去掙錢。誰誰誰又因爲捨不得吃好的而得了病,現在看病的錢比買好吃的花的還多,人還受罪。你看我,一冬也沒個毛病!”

面對婆婆帶點自豪的辯解,我無言以對。不過,站在她的角度想想,這樣的做法也許是對的,畢竟家裏只有她一個人,萬一真有個什麼事,我們也幫不上。想通了這一點,眼前這個讓人無法忍受卻又被婆婆說的很有幾分道理的錯誤也就被我輕鬆的原諒了……

隨後,婆婆便出去了逛了。而我則開始着手開始準備晚上包餃子的餡料。在這個過程中,耳邊時不時會傳來鞭炮聲。等到我拌好餃餡和好面,洗手走出廚房的時候,門外的鞭炮聲已經密集起來,這說明有人家已經開始祭神了。(陝西春節習俗30要放炮來請神,也就是祭祖的意思)

“成成,去把鞭炮拿來放了,你聽人家都開始了!”

“急啥,等我爸回來再放。”

“你爸就知道逛,也不操心回來敬神。你個大小夥子,連個炮都不敢放。算了,你拿出來我放。”婆婆的喊聲適時響起,卻沒有得到兒子的響應,有點急了。我一看,忙勸她再等一會兒。

“等,等,等,沒聽見外面炮都響成啥樣了?你們是誠心不讓你大回來麼。”婆婆氣哄哄地回了屋。我這才恍然大悟:敢情婆婆着急放鞭炮敬神是想早點把公公接回來啊。我趕緊給老公打了電話。功夫不大,老公端着茶杯回來了。一進門,婆婆就開始埋怨,一會兒嫌他不早點回來敬神,一會兒又說兒子太懶讓響個炮都不去。

“他一直都不愛響炮,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看把你急的。”老公邊說邊從婆婆手裏接過鞭炮。

“我當然急了,這大過年的,你大在外頭回不了家……”婆婆正絮叨着,院子裏的鞭炮已經噼噼啪啪響了起來。

“媽,這下我大大聽見炮響該回來了吧,要不你去門口看看。”老公又開始貧了。

“滾,瓜慫!”婆婆轉憂爲喜。

春節晚會開始的時候,婆婆已經休息了。我趁機把婆婆那瓷盆當便盆的事告訴了老公,然後鄭重其事的跟他說,明天可別因這事去批評咱媽,她也是爲了不給咱添麻煩,反正這麼大年齡了,又一個人在家,就由她去吧,等她不在了,或者兒子娶媳婦了,我們再好好收拾一下屋就行了。老公聽後嘆了口氣說:“既然你都不計較,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是的,婆婆此舉,若放在別的媳婦身上也許無法容忍,但我卻沒有過多的計較和糾纏,這並不是說我認同她的做法,而是因爲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這是母親做的,我會怎樣。沒錯,換位思考,將心比心,這就是我與婆婆的相處之道。丈夫經常說我沒有原則,婆婆甭管做對做錯從不發表意見,好像什麼事都跟我無關一樣。每當這個時候,我只要反問一句:那你希望我整天給你媽甩臉子呢,還是跟她吵架不給她吃飯?老公就會被問的啞口無言。

初一一大早,睡意朦朧中被隔牆傳來的響聲驚醒。仔細一聽,這聲音好像來自廚房。也就是說,婆婆已經起牀了。我伸手取過牀頭櫃上的手機看了下時間,才七點鐘。起這麼早,做飯誰吃。我心說。轉身又蒙上被子,準備再睡會兒。這時,廚房裏響起了拉風箱的聲音。顯然,婆婆已經在燒開水了。我是起呢還是不起?猶豫了半天,我最終還是決定起牀。

“起這麼早幹啥,再睡兒。”老公被我驚醒,睡眼朦朧的對我說。

“我也想啊,可你聽,咱媽已經在燒水了。”我邊穿衣服邊示意老公。他從被子裏探出身子聽了聽,“嗨”了一聲,又溜進了被窩。等我穿戴整齊走進廚房的時候,婆婆已經在給暖水瓶裏灌水了。

“你不再睡會兒起來這麼早做啥。”婆婆一邊將灌好的暖水瓶放到案板上,一邊問我。我看着她,心裏在說:我是想睡來着,可你一大清早就在廚房裏的忙活,乒裏乓啷的,我那好意思睡。當然,這些話僅限於我自己知道。

“不睡了,說不定一會兒我嫂子就讓娃們給你送餃子來了。”

“也是,你嫂子人勤,年年初一都比咱吃得早。”正說着,大門外就響起了侄女的敲門聲。我忙去開了門。果然,侄女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餃子。

“你媽就是比我勤,這才七點多,餃子就做好了。”我接過侄女的碗說。

“你們還沒吃?”侄女問我。

還沒等我回答,婆婆走過來接過了我手裏的碗,兀自嘟囔着:“你娘纔起來,你大大跟娃還睡着,這父子倆,一個比一個懶。”

“奶,你先吃飽了再說,管他們呢。”侄女接過話茬。

“就是,他倆啥時候起來我啥時候下餃子,你早早吃了去打牌吧。”我附和道。此時,婆婆已經把侄女的`飯碗騰出來了。

我接過空碗,打算洗洗。侄女一看忙從我手裏搶過碗說,“不用,不用,娘,我回去洗就好了。”

“那好吧,你自己回去洗。”我笑笑。

送走侄女回到家,婆婆說她已經吃好了。我看了一下:一碗餃子,她大概也就吃了十來個而已。

“媽,你這也沒吃幾個呀。”

“一大早的,我也吃不下。行了,剩下的你趁熱吃吧,喔(陝西方言)父子倆還不知道什時候起來呢。”婆婆說着就往外走。我知道她急着去打牌,便故意逗她,是不是怕去遲了沒位子。婆婆頭也沒回的回答我:“誰說的,我就是不想吃了。”語畢,人已經到大門口了。我笑笑,回身端起了餃子。

門外響起了零零散散的鞭炮聲。於是,屋裏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該幹什麼呢?我站在空蕩蕩的客廳,一時沒了主意。這時候燕子打來了電話,說是要我去她家坐坐,諞會兒。燕子是老公的堂嫂,比我晚半年結婚,但年齡比我小一歲多。屬於那種能說會諞,很會來事的人。不像我總是軟不塌塌的,提不起性子。

“你快點,我在家等你。”燕子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說了聲:馬上到。拉上房門,鎖上大門,徑自就去了。

走進門的時候,燕子正低頭掃院子。

“燕子嫂嫂……”我拖長了尾音。其實也是不好意思,因爲從結婚到現在,我一直都叫着她的名字說話,從來也沒這麼稱呼過。要不是她幾次三番在人前說我沒禮貌,還說她雖然比我小,但是她是小鳥落在了大樹上,我理應喊她嫂子。想想她說的也沒錯。那從今年起就改口唄。可,叫了二十年的名字,猛然改口,還真有點不習慣。想來想去,只好出此下策,免得她再說我。果然,燕子一聽到我這聲稱呼馬上擡起頭來:這纔對嘛,以後就該這樣稱呼,不然我以後就叫你硬嘴了……說着,放下掃帚,掀開門簾將我迎進了屋。

“坐吧。”她指了指旁邊的沙發。

“不,我還是坐在爐子邊吧。”我指着屋子中間的鋼炭爐子說,我這人怕冷。

“哦,你不說我倒忘了,你腿有毛病。”她邊說邊順手從旁邊取了把椅子放在爐子旁邊。此時,爐子上的水壺正咕嘟咕嘟冒着氣。

“你先坐,我把水先灌了。”她拿起水壺,進了後面的廚房。我走到牀頭,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看起了春節聯歡晚會的重播。

“你昨晚看晚會了沒?”燕子提着一壺冷水放在了爐子上。

“看了半截,屋裏太冷就睡了。”我眼瞅着電視回答。

“怎麼不買個爐子,你看,也就百十塊錢,可家裏暖和,人不受罪。”她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拿着抹布擦擦這兒,抹抹那兒,一副閒不下來的勢頭。我便取笑她說,以前沒聽說你有潔癖呀,這怎麼突然就閒不下來了,是不是得了強迫症了?”

她一聽,放下抹布走到我跟前說:“你還說對了,我現在就懷疑我得了強迫症。”

“切!開什麼玩笑。”

“真的,我沒開玩笑。我現在都快神經了。”她挨着我坐了下來,說話的語氣充滿無奈。我忽然想起前陣子老公說的她與堂哥吵架的事,便隨口問了一句。這下,燕子開始向我倒苦水了:你看你哥,一個大男人整天啥事不幹,就知道窩在家裏。這還不說,現在還不讓我出去了,說是怕村裏人說閒話,罵他先人。你說說,他要是肯出去,我用得着下這個苦嗎?我又不是傻子。可要是我也跟着他留在家裏,往後這一家子吃什麼,這日子還能過嗎?娟兒,你說,我是應該留下還是繼續出去打工。”

“這個問題我還真不好回答。你想啊,我要說你留下好,你會說沒錢花。我要說出去,萬一那天你跟人跑了,哥還不恨死我……”我玩笑道。

“去,胡說什……”燕子的話說了半截,就被來串門的兩個媳婦打斷了。大家一年未見,聊的話題自然就多了,結果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聊沒了。好在這大過年的,大家都比較清閒,不像平時,爲了多賺幾張鈔票,各個忙的四腳朝天,就算在一個地方,大概也很難抽出時間聊上兩句。現實殘酷,打工不易,作爲一個普通人,只能以犧牲時間來獲得經濟上的支撐和心裏上的滿足。

僅此而已。

初二中午,女兒回家了。由於只待一晚,鋪牀有點麻煩,婆婆便讓女兒和她一起睡,順便可以說說話。這個要求不過分,我也就沒多說什麼。或許是因爲一個人太寂寞,婆婆睡覺時總喜歡把收音機打開放在耳邊。常常是人睡着了,收音機還大聲的響着。要說平時,婆婆一個人睡也無所謂,反正隔着門也聽不見。但這天晚上,可能是嫌吵吧,趁婆婆睡着的時候,女兒悄悄把收音機拿到自己那邊。也不知道她怎麼弄的,收音機居然沒聲了。正好這時候婆婆醒了,一聽說收音機給女兒整得沒聲了,立馬就開始罵了。我一聽,心裏特不舒服,便隔着門喊女兒過來跟我睡。女兒也實誠,居然就抱着衣服過來了。不一會兒,我就聽見婆婆在那邊嘟囔:走就走,我一個人想咋睡就咋睡,還寬展了……做錯了還不讓說,就好好慣着吧,以後就知道慣娃等於害娃了……”聽着婆婆的抱怨,我知道我剛纔的行爲可能傷到她了。

“咋辦,你奶可能生氣了。”我悄悄問女兒。誰知她卻說:誰叫你叫我過來呢。

“我……我那不是聽見你奶罵你心裏不舒服嗎?誰知道我一叫你你就真過來了,也不想想。”我爲自己的錯誤辯解着。

“別說了,我要不過來你肯定得生氣,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我不是怪你,我是說你一過來,你奶心裏肯定不舒服,這下咋辦?”

“誰讓你惹我奶的,自己想辦法去。”女兒轉身睡了。

“要不你再睡過去?”我對女兒說。“我纔不呢,天這麼冷,過來過去還不把我凍感冒了。”女兒話音剛落,那邊婆婆的嘆氣聲就傳了過來。我用頭蒙了被子,心想着聽不見也就過去了。然而,這時候我的腦海裏卻出現了另一幅畫面。

那是幾年前的某個春節,大概也就初三晚上吧,我被幾個嫂子叫去打牌,半夜回來的時候老公沒在家(也打牌去了),婆婆就讓我跟她一塊睡,說是電褥子開着。老實說,當時我的腳的確凍的跟石頭一樣,也就順從了婆婆的意思。誰知道鑽進被窩半個多小時,雙腳依然還是沒有捂熱。我又怕冰着婆婆,所以儘量蜷縮着。沒想到睡在另一頭的婆婆這時候居然一伸手把我的雙腳拉到了她懷裏,說是要給我捂捂。我一邊說不用,一邊把腳從她懷裏抽出來,可隨後又被她拽了過去。說實話,那一刻我差點落淚。心想:母親對我也不曾如此。

後來,我就鼓動老公去問婆婆。老公回來跟我說,婆婆說她之所以給我暖腳,是因爲我孝順,懂事,對她好,這叫人心換人心。

是啊,人心換人心!想到這兒,我果斷穿上大衣,打着手電進了婆婆的房間。其時,她正背對着我。

“媽,你咋了,咋還不睡?”我走到牀邊,彎腰問道。婆婆聞聲把身子轉了過來。

“哎呀,你大半夜不睡覺進來幹啥!快去睡,別凍感冒了,快去!”大概看我縮着脖子,瑟瑟發抖,婆婆的聲音忽然嚴厲了起來。

“媽,剛纔我……”我揶揄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看你沒心沒肺的,快去睡覺,別凍着了。”婆婆催促道。

“那你不準生氣了?”我說。

“哦,不生氣了,還不趕緊睡去!”看婆婆的語氣明顯緩和,我這才鬆了口氣。

回到房間,女兒小聲問我:“媽,你去跟我奶說啥了,她剛纔是不是真生氣了?”

“當然是真的,不過現在沒事了。”我鑽進了被窩。

初三一天相安無事。初四下午,老公就該上班了。所以這天天不亮,趁我們還熟睡着,婆婆一個人悄悄拉了一袋麥子去鄰村給我們磨了一袋新麪粉,中午又不聲不響的去村衛生所給我買了幾盒安神補腦液和補鋅口服液。自從知道我有口腔潰瘍和頭疼的毛病後,婆婆曾專門去問了村裏的大夫,知道這些藥對我有用,所以特意給我買了來。其實,這已經不是婆婆第一次給我買藥了。自打有合療本以來,隔三差五的,婆婆總會讓人給我捎些諸如:瓶裝鈣片,瓶裝維C片,盒裝口服液等,也不管能不能用上。當然,甭管最後用上用不上,這都是婆婆對我的一份情,一份愛。這一點,我深信不疑。我也相信,婆婆的這份愛是發自內心的,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所以,我從不後悔對婆婆的付出,也從不覺得我做的有多好:我只是秉承了自己的善心和本意,儘可能做到不讓自己遺憾,不讓老公和婆婆失望罷了。有句話說的好,有家就有幸福。可反過來想想,怎樣的家纔算是幸福之家呢?我想應該就是家人之間的愛了。所以,一個家庭,無論是婆婆還是媳婦,丈夫還是妻子,如果彼此都能設身處地的多爲對方想想,做到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我想這個家一定是溫暖和幸福的。因此,在文章的結尾,我真誠的祝願天下所有人都能擁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