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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海那一株玉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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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沒掰玉米,當然現在還不到掰玉米的時候,即使麥子也只才舉了飽滿的穗兒,它也不到收穫的季節,但我知道真正到了收秋,那少之又少的玉米田也沒一塊屬於我的,我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去那一片迷人的綠中忙碌。

心海那一株玉米散文

鞋底殘留着村道上的纖塵,舉手投足間亦會帶出泥土的氣息,我卻離開了我的農家小院,怯怯地步入了城市的喧囂,開始學着去做一個所謂的城裏人。

我所居的小城,我成爲一份子時最初的小城,它也是被濃重的鄉村氣息籠罩着的。同樣的鄉音,穿行於街道上衆多的農人;那曾經或許鋪了柏油,不知何時卻已坑窪不平的路面,偶爾顫巍巍走過的一輛吉普也會掀起一陣若鄉間土路上的塵煙,或許它要淡些,即就是“淡”,也泄露着“土”,坦露着它的淳樸,我其實喜歡這種樣子的小城的。

終於有一日小城也若都市般開始了翻天覆地地變化,開始被鋼筋、水泥所侵擾,那點綴在街兩邊也能掛一樹綠葉,被萬般恩寵着的樹又能算的了什麼,怎麼能和我曾居住過的農家小院中那衆多的果樹相比?又怎能和村外那一汪綠瑩瑩的莊稼相比?鋼筋、水泥它燙傷了我……

沒有那激起纖塵的路面,平坦了,整潔了;沒有那屋頂上生長着瓦松,早上開門非得摘一溜木板的老店鋪;沒有那生着雜草的土圍牆;沒有那保留着泥土地面可以長出小花的小院……我爲之一嘆,我想我曾經的小城了,我想我出生於彼的'鄉村了!

鄉村卻也已不再是曾經的鄉村!出了老家的院門,它也是平坦的水泥路,即使是抱着熱愛土地的激情走到田野,滿世界卻是蘋果、梨子、桃兒……小麥、玉米就算在各自的季節也已經很少見到了,所謂的收秋似乎也早已與玉米無關。

我之所以一再地懷想玉米而要捨棄同爲莊稼的麥子不談,自有我的理由。夏太過熱情,雖然背心、短褲,也熱到了。其實呢,有機會在夏季的農田裏奔跑的時候,我還小,我有資格在架子車下躲太陽,在麥垛的背陰處無所顧忌地玩耍,沒人催我,也不會有人責備,即就是這樣,我也不喜歡。

我曾經有機會在農田裏奔跑,那是因爲我也有過一畝八分地的,我也有希望驕傲地說我是一個農民,若您偶爾碰到我,您得喚我一聲“農民伯伯”。不過我卻終沒能擁有如此的稱號,當我剛剛有了點力氣可以架起車轅,可以熟練地揮動鐮刀的時候,我卻成了一個城裏人。曾經作爲農民的我還是一個小不點,一個跟屁蟲一般跟在父母身後,沒有目的,也沒有能力,只是在玩耍的間隙幫着父母做點力所能及的活兒。儘管如此我還是接觸了幾乎所有與耕作有關的活計。

耕作與收穫相比,我喜歡後者,竊以爲喜歡後者的人也一定居多。耕作是辛苦的,只是無怨地付出,成果還只是腦海中一個虛幻的東西,或者說它還只是一個美好的希望。而收穫就不同,它雖然也辛苦,也要爲之付出一定的汗水,但它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它令你我開心,快樂着。

對於要在秋季陪着父母在田間地頭奔忙我是非常樂意的,甚至莫名地有那麼點興奮。天還不是太涼,幹活的時候由不得不想捲起袖管,卻又不能卷,玉米葉上短短的絨毛樣的東西若細針般隨時都可能劃傷手臂。將一個個玉米棒子掰下來扔成一堆,然後再一點點的用籃子或者肥料袋轉至地頭,而後裝上車,一車車的拉回去。

渴了可以折汁液甜絲絲的玉米杆吮它的水分,當然不會每個都甜的,找它也是一種樂趣;或者隔壁瓜田裏採摘完偶爾遺漏拳頭大的西瓜,也讓我這班大的小孩興奮,急急地跑上去,迫不及待地用小拳頭搗開,也不一定能吃,已過了西瓜的時月,卻也不會喪氣,眼睛四下瞄着,又去找下一個。

玉米棒子拉回去,玉米杆也得拉回去。

這個時候的玉米棒子已經不適合在鍋裏蒸熟,然後每人一個啃着吃了,但也能找出些熟得不太足,若是將它晾乾便會顯得有些秕,碎成玉米糝自然皮多肉少。那麼,拿來直接搗碎,熬一鍋粥,卻竟是那麼清香可口,一季的豐收喜悅就漾在那淡黃色的粥裏。

玉米棒子在院裏堆一大堆,淡褐色的玉米殼,深褐色的鬚子,那是一種有別於枝頭花兒的另一種美。剝了褐色的殼兒露出淡黃色的裏衣,卻也不去幹淨,留着那麼幾片,收攏一下,與另五個一起分兩組對接着編到一塊,多了便可層層疊疊壘起一座玉米塔來。手拙的或者怕麻煩的,則兩個一系,搭於矮樹杈或者其它可懸物的地方。白天忙不完,晚上還得稍微加會兒班,聽院裏不知匿於何處的秋蟲低唱,享受着一份淡淡的秋涼。手卻是不閒着的,一邊忙碌着;嘴也不閒着,扯一些不着邊際的閒話。如此幾日或十幾日,院子也變了模樣,中間立着木樁或者乾脆圍着院中的樹一層層壘上去的玉米塔便多了幾座,醒目的金色,看着令人心裏踏實,看着令人無比的興奮。

剝的玉米殼也有用,巧手的爺爺、奶奶編了蒲團、椅墊、小笤帚……稱傢俱似乎有些誇張,但一年四季也離不了,當然這玉米殼也能編成小包,配了圖案,也挺漂亮呢!玉米鬚子也要收集一部分,擰成一條粗粗的繩子,可不能當做繩子來使喚,不結實!它有它的用途,晚上休息之前,將其掛於門框之上,點燃末端,這便是不花錢的蚊香,秋天的蚊子依然那麼討厭!

玉米杆扎捆拉回來豎在門外,除了以後打成糠留作牲畜冬季的飼料之外,立在那兒也總在無聲地召喚着淘氣的我們。已經晾乾的玉米杆也不怎麼扎人了,完全可以放心地在其中鑽來鑽去,捉迷藏那是小時候經常玩的遊戲。那種特有的雖不怎麼迷人的玉米杆氣息,似乎已久駐於鼻端。

剛從地裏剁下來的玉米杆對於小孩來說,可供玩耍的方式還真不少:折拇指般粗細的一段,兩端的節得留着,用刀子從中間挑開薄薄的一層皮,不能轉圈挑,挑開一處就行,由於“節”在,自然不會脫落,再折更細的一段,從那挑開的空隙穿過去,粗的給它立起來,擱膝蓋上,交接處很不文雅地吐上一口唾沫,然後將細杆扯動起來,便奏出一曲單調的曲子來,也是一種樂趣不是?

找更細點的,剝下皮來,芯用小刀細緻地切成短短的小段,這個用來作爲連接件,剝下的皮細心地劃成兩毫米左右寬的絲兒,彎成圓形,兩個,用切成小段的芯,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地連接起來,再配上腿兒,一副眼鏡就成了,戴上,瞅瞅,文雅不?

……

玩法可多了去了!這衆多的,曾讓我的童年,讓我童年的秋季分外開心的玩法隨着年齡地增長,已沉澱爲一份記憶。那曾經在玉米田裏奔走的孩子,在初夏淡淡的熱中莫名地懷念起秋季的那一汪綠,那一汪結着淡褐色的殼,深褐色鬚子的玉米棒子的綠。

卻已好久不掰玉米,卻已好久沒看到別人掰玉米了,在一片片果園的空隙中也很難再尋到玉米田,我不知道如今的孩子是否也和我們曾經一樣,在掰玉米的間隙去折玉米杆,吮那甜絲絲的汁液,當然他們有礦泉水或飲料;我不知道他們將那青綠的杆兒折下來會不會也用小刀剖開做成那種稚嫩的小琴,做成那種粗糙的眼鏡,做成……當然他們有萬能的手機解悶;我不知道那晾乾的玉米杆垛中會不會還有小孩鑽來鑽去捉着迷藏……

我在這不恰當的時間懷念着或許也不恰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