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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芹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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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見盛在碟子裏那又粗又大的美國芹菜,我都會感慨,都說西方人在身材上全是長得人高馬大的,敢情不光人是如此,就連芹菜也是如此啊。看看人家美芹的粗細,再看看咱們中國土產的芹菜,那細細的腰身,的確是不能比啊。不過,不管這芹菜的“身材”究竟如何,只要吃到嘴裏味道佳,消化進肚子之後營養好,那便已經足夠了。

美味芹菜散文

我們都知道,馬鈴薯和土豆,番茄和西紅柿,名字雖異,其實卻是同一種東西,就好像諸葛亮和孔明其實是一個人一樣。不過,芹菜可不一樣,我們所常吃的芹菜,一共分兩種,一種叫水芹,一種叫旱芹,那大個子的美國芹菜,其實就是旱芹的一種。不管是哪一種芹菜,都有着細長而又碧綠的莖葉,有着清香的氣息,聞着讓人食慾大開,不過,它們還是有些許不同的,其中最主要的不同之處,就是生長場所的不同,生長在沼澤邊的芹菜,叫做水芹,而生長在陸地上的芹菜,則叫做旱芹。

其實,藥芹和水芹,在口味上還是有所不同的,藥芹相比之下會顯得老一些,而水芹呢,則更顯得清新爽口,若說入口即化,那自然是誇張,但是,那種芬芳撲鼻的東西,擱在嘴裏嚼了沒有幾下,就會讓人忍不住嚥下肚中,然後,再重新夾上一大筷子,放入口中的。

不過,說實話,綜合評價的話,芹菜並不是我的最愛,但卻並不是因爲芹菜的口味不好,而是因爲我那一口不甚整齊的牙齒,吃什麼都塞牙,吃芹菜,當然也不例外了,要知道,芹菜可是一種高纖維的食物啊,那是很容易就嵌在牙齒縫裏的。可是,要說起芹菜的口味,那自然是好得沒有話說的,所以,雖然容易塞牙,我還是會忍不住大快朵頤,大口地嚼芹菜的。

要說起芹菜的美好,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光,一點都不誇張,別的不說,先說賣相,在尚未入鍋前,芹菜那碧綠而又細長的莖葉,怎不讓人動心呢,放到鼻子前面嗅上一嗅,芬芳撲鼻,還沒有烹調呢,就已經讓人食指大動了。將芹菜清洗乾淨,剪去老根,略微摘一下葉子,然後,把油鍋燒得熱熱的,倒上油放在鍋裏一陣翻炒之後,再端上桌來,那就是一盤美味佳餚啊。不過,先別忙,再看看賣相,別的蔬菜,比如青菜吧,要是炒得時間長了,火大了,那葉子難免會變黃,可是芹菜,基本上還是可以保持自己那碧綠的“膚色”。放在鼻子上嗅一下,雖然混雜了油香,可是,依然能夠感受到那種清香。這時候,再放在嘴裏,輕輕一嚼,脆而肥、淡而甜,妙不可言。雖然說,芹菜要是老了,就會嚼不動,而且還很容易塞牙,可是,那鮮嫩的莖葉呢,可就不一樣了,嚼在嘴裏,一點沒有渣滓,真有一種不可名狀之美。如此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素菜,怎不叫人心儀呢。

古人曾經說過,要是吃了好的筍,那鮮美的滋味,可以讓人三月不知肉味,而叫我說,不光筍是這樣,這好的芹菜,也可以讓人食慾大開。

我必須坦率地承認,我是一個無肉不歡的人,可是,卻惟獨吃芹菜的時候,我卻偏愛素炒芹菜。可別以爲什麼菜都得擱點葷腥纔會變美味,芹菜炒肉絲,這自然也是很好吃的,但是,如果將芹菜和百合、百頁、香乾等素菜同炒,給人的感覺就會分外清爽,令得我這個喜歡吃肉的俗人,也平白無故地沾了點淡雅之氣。所以說,如此清純的東西,實在還是不適合和肉一塊炒,未免會沾了俗氣呢。

炒芹菜,恐怕是我們最常見的烹調方式了,母親在烹調美芹的時候,總是喜歡和鮮百擱在一起炒,有一句歇後語,叫做“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其實,美芹炒百合也是一樣的,芹菜是碧綠的,而百合則是潔白的,這兩樣東西炒在一起,別說是嚐了,就是光看上一眼,那都是美的享受啊。再說口味,真個是清新爽口,入口嫩脆啊。嚼在口中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走在農曆三四月的江南水鄉,清芬溫婉,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人們都說,吃飯的時候,不要吃着碗裏的,瞧着鍋裏的,可是,吃芹菜的時候,我覺得就是得吃着嘴裏的芹菜,看着碗裏的嫩綠,那感覺,就好像是感受到了“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的那種春日的清爽,嘴裏舒服,眼睛裏更是舒服。

炒水芹的時候,還可以略微加上一點紅椒絲,不喜歡重口味的人,可以放那種不辣的甜椒,用猛火一炒,馬上上桌,看那滿目青翠之中,夾雜着幾絲紅色,是不是有一種“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感覺呢,那種清新的感受,足以娛目。

當然,要是芹菜光光只能炒的話,那就太單調了,其實,水芹涼拌也是挺好的,可以夾雜上那些緊實的茶乾絲一起拌,若是再略微加些醋,那口味就更好了,水芹的清香和茶乾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讓人齒頰留香,豈不美哉。

據說,關於醋芹,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呢,唐朝時候有一個有名的大臣,是大名鼎鼎的魏徵,這個人,向來以直言敢諫而聞名,每次向唐太宗李世民進諫的時候,態度都異常嚴肅,而且言辭尖銳。唐太宗是個有道的明君,他自然知道魏徵是一片好意,可是,老是看着他板着一張臉,又怎麼會高興呢,於是,他就問左右的侍臣,如何能夠使魏徵不要板着臉進諫,他是不是也有什麼興趣愛好呢?有那瞭解情況的侍臣就回答了,說魏徵最喜歡吃醋芹,每次吃到了這個菜的時候,就會眉開眼笑,喜形於色。

於是第二天的時候,唐太宗就召見魏徵一起用餐,還賜給魏徵醋芹三杯,魏徵非常高興,飯還沒有吃完,那三杯醋芹已吃得精光了。唐太宗便半開玩笑地對魏徵說,你老是說自己沒有愛好,不怕被別人抓住把柄,可是,我今天看你特別喜歡吃醋芹啊,難道,這不是你的愛好嗎?由此可見,這芹菜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就連一向嚴謹的魏徵,看見了醋芹,都會高興得忘乎所以呢。

根據《隨息居飲食譜》稱,芹菜“甘涼清胃,滌熱祛風,利口齒、咽喉,明目”,這芹菜要是拌醋,不知道醫療價值是否會更高,不過,既然芹菜是一種蔬菜,我們還是更關心它在庖廚的手中,是如何大顯身手的,有一點能夠肯定的就是,芹菜拌上了醋之後,那酸酸甜甜的口味,一定更讓人喜愛。所以,醋芹這道菜,纔會從遙遠的唐朝,一直傳下來,傳到了今天。

據說,芹菜都有很好的藥用價值,而旱芹的藥用價值尤其明顯,對於鎮靜安神,利尿消腫,清熱解毒,甚至是防癌抗癌方面,都有很好的效果。不僅如此,芹菜在經過腸子消化之後,會產生一種效果很好的抗氧化劑,經常食用的話,有利於預防高血壓、動脈硬化等病,所以旱芹也被稱爲藥芹。有很多人在吃芹菜的時候,都喜歡挑那莖粗的,喜歡把芹菜葉子給弄掉,不過,據說芹菜葉子的營養,比芹菜的莖可要高得多呢,所以,吃芹菜的時候,還是最好保留葉子。

當然,藥芹的藥用價值高,水芹的藥用價值,也一點都不遜,據說,服用水芹汁,不僅可以去除暑熱,而且還可以醫治結石。

芹菜價廉物美,藥用價值又高,自然是很多人所鍾愛的美蔬,不管古今中外,都很招人喜愛,據說,外國人常常將水芹那幼嫩的基部葉片,放在沙拉里當香料,還有人將它放在三明治裏頭。咱們中國人對芹菜就尤其喜愛了,特別是水芹,人們用它來招待客人的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詩經時代。

在《詩經》的《魯頌》中有一篇《泮水》,裏頭就提到了芹菜:“思樂泮水,薄採其芹。”在《毛詩序》中介紹說,這是一篇用來歌頌僖公修建泮宮的詩歌。而朱熹在他的《詩集傳》中也說:“此飲於泮宮而頌禱之辭也”。這首詩歌寫了魯侯來臨時的儀表風度,讚頌了他征服淮夷的功績,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芹菜,卻比這首詩歌的主人公“魯侯”,更先出場。可惜我還尚未記住魯侯的功勳呢,卻偏偏先記住了芹菜。雖然在詩中並沒有詳細說明這是哪種芹菜,不過,既然是生在水邊的,那麼,恐怕就是水芹吧,岡元鳳纂輯的《毛詩品物圖考》註解說,那是一種可以食用的水草,再看那上面的插圖,細細如同管狀的莖,有花有葉,和水芹也還真是頗有幾分相似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詩經》開始的傳統,那水芹除了成爲人們桌上的美食以外,還被人們賦予了一些特殊的意義。由於在泮水旁有泮宮,而泮水是魯國的學宮,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芹菜便和讀書人結下了不解之緣。讀書人若是考中了秀才,要到孔廟拜祭的時候,總是喜歡在泮水旁邊採上一點芹菜,插在自己的帽子上,就好像是天下文人的標誌一般,所以,讀書之人,在古代的時候,便又有了一個雅號,叫做採芹人。“他日必爲攀桂客,目前尚作採芹人”,這折桂指的是金榜題名,而采芹,指的自然就是考中秀才了。

不過,可能也只有泮水或者是孔廟邊的水芹,纔會有此殊榮吧,一般人所關心的,還是水芹的美味。《呂氏春秋》中就曾經說過:“菜之美者,雲夢之芹”,不知道雲夢澤如今還是不是出產水芹,不過,在我看來,天下間的水芹,都是一樣美味的,也不在乎它究竟是產自哪裏了。

清代張世進詩云:“春水生楚葵,彌望碧無際。泥融燕嘴香,根茁鵝管脆。”說實話,這不是一位我所熟知的詩人,可是,他用“鵝管脆”來形容水芹的根,那真是太形象了,將水芹根部那種白白嫩嫩的感覺,完全給展現出來了。不管這位詩人的詩寫得怎麼樣,他絕對應該算是一個美食家,因爲,他明明白白地道出了,水芹最好吃的部分,就在於它靠近根部的那一節白梗。

藥芹可炒,水芹一樣也可炒,尤其是那些長白梗的,那根部粗碩肥白,隱隱間有嫩綠的顏色透出來,這樣的水芹,尤其細嫩,相比那些紫綠色、青白色的,不知要鮮嫩多少。要是買到了特別細嫩的水芹,配上大火,真的是隻要幾鏟就可以盛出裝盤了。咬在嘴裏,那種舒爽清脆的感覺,讓人久久難忘。

中國人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那就是,有什麼好東西,絕對不能自己獨享,正所謂,“獨樂樂,不若衆樂樂”,有什麼好事,自然是要和親朋好友一起分享的,那樣的話,快樂才能夠增倍啊。正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不在乎你送的東西究竟有多貴重,關鍵的是那一份心意,可以讓朋友感受到。

既然如此,自然就有很多喜歡吃芹菜的人,想着要讓衆人都分享自己所品嚐到的美味,於是,便有了一個關於“獻芹”的故事。在《列子》中,曾經記載了這樣的一個故事。說是“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莖芹萍子者,對鄉豪稱之。鄉豪取而嘗之,蜇於口,慘於腹,衆哂而怨之,其人大慚。”有這麼一個鄉人,認爲水芹也是美味的東西,於是就想作爲禮物,獻給別人,可是,卻不合對方的胃口,真是可惜,那位鄉豪的肚腹實在是太嬌貴了,又或者是他尚不明瞭水芹的.烹調之法,如此鮮嫩的美食,都會嫌棄,真的是要讓人嘆一聲:“肉食者鄙”了。嵇康在《與山巨源絕交書》中,也曾經嘆道:“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獻之至尊,雖有區區之意,亦已疏矣。”

不過,雖然那位鄉豪不懂得體味水芹的美妙,那位獻芹之人的真心卻感動了後世之人,於是,人們就常常用“野人芹”來表示微薄的禮品,又用“獻芹”作爲敬獻給別人禮物時候的自謙。所以,杜甫纔會在自己的詩中寫:“炙背可以獻天子,美芹由來知野人。”

當然,那鄉豪不理解水芹之美,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生在富貴人家,每日裏口中吃的是自然是山中走獸雲中燕,陸地牛羊海底鮮,又如何會在意一株小小的芹菜呢。不管是水芹還是旱芹,都是那樣普通,生在田間水邊,鬱鬱蔥蔥的一大片,彷彿俯首就可以撿到一樣,不過,聽說,種植芹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別的不說,就拿那水芹的收割來說吧,就很不容易,它不是從地裏拔出來的,也不是用鐮刀割下來的,而是用腳踩出來的。

想當年,那些泮水旁的文人,他們文質彬彬地“採”水芹,而我們辛勤的農民呢,他們則是在揮汗如雨地“踩”水芹。據說,收穫水芹的時候,要直接用腳去採,不停地用腳去頂水芹的根部,這樣的話,就能夠使得它們的根部有些鬆動,然後便可以彎腰抱着,順手向上一使勁,這樣整捆的水芹就被拔了上來。只可惜,我沒有從事過水芹的種植,不知道究竟爲什麼不能直接拔,而是要先用腳去踩一下,不過,或許是因爲那水芹實在是太嫩了,而它們的根又扎得很深,如果光光使用蠻力,就好像拔蘿蔔那樣,就會損壞水芹的莖葉吧。不管我猜的是否正確,有一點能夠肯定的,那就是,種植芹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既然如此,當我們看見那蔥蔥郁郁的芹菜,就應該要珍惜,這每一口的美味,其實都是來之不易呢。

芹菜,不管是水芹還是藥芹,都是很普通,很常見的蔬菜,算不上是特別珍貴的佳餚,可是,正所謂平平淡淡就是真,就是這普通平常的芹菜,卻豐富了我們的餐桌,滿足了我們的口腹之慾,讓我們的生活出現了那麼一絲驚喜,這又不能不說是芹菜了不起的地方。

芹菜給我們的驚喜,可絕不僅僅只是在餐桌上啊,記得曾經聽過一首歌曲,名字就叫做《芹菜》,或許,那作詞之人,也是一個愛吃芹菜的人。歌的開始部分寫道:“陽光從清晨窗外灑進來,我從down到谷低的夢中醒過來,冰箱只剩一顆芹菜沒早餐”,的確,稍稍顯得有點低沉,因爲,歌中的那個“我”,正好處於失戀的狀態,還沒有從沮喪中恢復過來。不過,打開冰箱的時候,那唯一僅剩的芹菜,卻點亮了他的激情,於是,他又感嘆道:“算了吧,忘了吧,丟開吧,微笑吧,愛應該像芹菜。就算苦苦的,澀澀的,甜甜的,酸酸的,愛要健康自然。勇氣像海綿,吸乾我的淚,我不怕孤單,因爲曾經相愛。”就因爲一根芹菜的鼓勵,又讓他恢復了自信,恢復了對於人生的美好渴望。

這樣的芹菜,是否太神奇了呢,不過,或許這世上最平凡的事物,也就是最神奇的事物。芹菜,這普普通通的蔬菜,卻有着讓人賞心悅目的外表,能滿足人的口腹之慾,有着豐富的營養價值,而且,還是從遙遠的《詩經》中向我們走來的,如此看來,平凡的芹菜,其實也不平凡呢,嗯,用來比喻簡單而純真的愛情,還真的挺合適。

我愛芹菜,愛它的美味,更愛它的質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