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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販丫頭學政蒙羞 遇馬扁富翁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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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道:“那裏有不來取贖的道理。這東西又不是人人可當,家家收當的,不過有兩個和那典夥相熟的,到了急用的時候,沒有東西可當,就拿了這個去做個名色,等那典夥好有東西寫在票上,總算不是白借的罷了。”各人聽了,方纔明白這真容可當的道理。我從這一次回到上海之後,便就在上海住了半年。繼之趁我在上海,便親自到長江各處走了一趟,直到次年二月,方纔回來。我等繼之到了上海,便附輪船回家去走一轉。喜得各人無恙,撤兒更加長大了。我姊姊已經擇繼了一個六歲大的侄兒子爲嗣,改名念椿,天天和撤兒一起,跟着我姊姊認字。我在家又盤桓了半年光景,繼之從上海回來了,我和繼之敘了兩天之後,便打算到上海去。繼之對我說道:“這一次你出去,或是煙臺,或是宜昌,你揀一處去走走,看可有合宜的事業,不必拘定是甚麼。”我道:“亮臣在北邊,料來總妥當;所用的李在茲,人也極老實,北邊是暫時不必去的了。長江一帶,不免總要去看看;幾時到了漢口,或者走一趟宜昌,或者沙市也可以去得。”繼之道:“隨便你罷。你愛怎樣就怎樣,我不過這麼提一提。各處的當事人,我這幾年雖然全用了自己兄弟子侄,至於他們到底靠得住靠不住,也要你隨事隨時去查察的。”我應允了。不到幾天,便別過衆人,仍舊回上海去。

第八十回 販丫頭學政蒙羞 遇馬扁富翁中計

剛去得上海,便接了蕪湖的信,說被人倒了一筆帳,雖不甚大,卻也得去設法。我就附了江輪到蕪湖去,耽擱了十多天,吃點小虧,把事情弄妥了,便到九江走了一趟。見諸事都還妥當,沒甚耽擱,便附了上水船到漢口。考察過一切之後,便打算去宜昌。這幾年永遠不曾接過我伯父一封信。從前聽說在宜昌,此時不知還在那邊不在。便託人過江到武昌各衙門裏去打聽,不兩日,得了實信,說是在宜昌掣驗局裏。我便等到有宜昌船開行,附了船到宜昌去,就在南門外江邊一家吉升棧住下,安頓好行李,便去找掣驗局。

這個局就在城外,走不多路就到了。我擡頭看時,只有一間房子,敞着大門,門外掛了一面掣驗川鹽局的牌子,兩旁掛了兩扇虎頭牌,裏面坐着兩個穿號衣的局勇。我暗想,這麼就算一個局了麼。我伯父又在那裏呢。不免上前去問那局勇。誰知我問的這個,那一個答應起來了,說道:“他是個聾子。你問的是誰?”我就告訴他。那局勇聽見說是本局老爺的侄少爺,便連忙站起來回說道:“老爺向來不在局裏辦事,住在公館裏。”我問公館在甚麼地方。局勇道:“就在南門裏不遠。少爺初到不認得路,我領了去罷。”我道:“那麼甚好。”那局勇便走在前面。我看他走路時,卻又是個跛的,不覺暗暗好笑。他一拐一拐的在前面走,我只得在後面跟着。進了城不多點路就到了。那局勇急拐了兩步,先到門房去告訴。門房裏家人聽說,便通報進去。我跟着到了客堂站定。只見客堂東面闢了一座打橫的花廳,西面是個書房,客堂前面的天井很大,種了許多花,頗有點小花園的景緻,客堂後面還有一個天井,想是上房了。

不一會,我伯父出來,我便上前叩見。同入到花廳,伯父命坐,我便在一旁侍坐。伯父問道:“你這回來做甚麼?”我道:“侄兒這幾年總跟着繼之,這回是繼之打發來的。”伯父道:“繼之撤了任之後,又開了缺了。近來他又有了差使麼?”我道:“沒有差使,近年來繼之入了生意一途。侄兒這回來,是到此地看看市面的。”伯父道:“好好的缺,自己去幹掉了,又鬧甚麼生意!年輕人總歡喜胡鬧!那麼說,你也跟着他學買賣了?”我道:“是。”伯父道:“宜昌是個窮地方,有甚麼市面!你們近來做買賣很發財?”我聽了沒有答話。伯父又道:“論理要發財,就做買賣也一樣發財。然而我們世家子弟,總不宜下與市儈爲伍,何況還不見得果然發財呢。象你父親,一定不肯做官,跑到杭州去,綢莊咧、茶莊咧,一陣胡鬧,究竟躺了下來剩了幾個錢?生下你來,又是這個樣,真真是父是子了。你此刻住在那裏?”我道:“住在城外吉升棧。”伯父道:“有幾天耽擱?”我道:“說不定,大約也不過十天半月罷了。”伯父道:“沒事可常到這裏來談。”說着,便站了起來。我只得辭了出來,依着來路出城。

回到吉升棧,只見棧門口掛着一條紅綵綢,擠了十多個兵,那號衣是四川督學部院親兵;又有幾個東湖縣民壯,東湖縣的執事銜牌也在那裏。我入到棧,開了房門,便有棧裏的人來和我商量,要我另搬一個房,把這個房讓出來。我本是無可無不可的,便問他搬到那裏。他帶我到一個房裏去看,卻在最後面又黑又暗、逼近廚房的所在。我不肯要這個房。他一定要我搬來,說是四川學臺要住。我便賭氣搬到隔壁一家興隆棧裏去了。搬定之後,才寫了幾封信,發到帳房裏,託他們代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