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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四十五·蒯伍江息夫傳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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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通,范陽人也,本與武帝同諱。楚漢初起,武臣略定趙地,號武信君。通說范陽令徐公曰“臣,范陽百姓蒯通也,竊閔公之將死,故吊之。雖然,賀公得通而生也”徐公再拜曰“何以吊之”通曰“足下爲令十餘年矣,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甚衆。慈父孝子所以不敢事刃於公之腹者,畏秦法也。今天下大亂,秦政不施,然則慈父孝子將爭接刃於公之腹,以復其怨而成其名。此通之所以吊者也”曰“何以賀得子而生也”曰“趙武信君不知通不肖,使人候問其死生,通且見武信君而說之,曰:必將戰勝而後略地,攻得而後下城,臣竊以爲殆矣。用臣之計,毋戰而略地,不攻而下城,傳檄而千里定,可乎。彼將曰:何謂也。臣因對曰:范陽令宜整頓其士卒以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好富貴,故欲以其城先下君。先下君而君不利之,則邊地之城皆將相告曰范陽令先降而身死,必將嬰城固守,皆爲金城湯池,不可攻也。爲君計者,莫若以黃屋朱輪迎范陽令,使馳騖於燕、趙之郊,則邊城皆將相告曰范陽令先下而身富貴,必相率而降,猶如阪上走丸也。此臣所謂傳檄而千里定者也”徐公再拜,具車馬遣通。通遂以此說武臣。武臣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如通策焉。

《漢書》卷四十五·蒯伍江息夫傳第十五

後漢將韓信虜魏王,破趙、代,降燕,定三國,引兵將東擊齊。未度平原,聞漢王使酈食其說下齊,信欲止。通說信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無行。且酈生一士,伏軾掉三寸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將數萬之衆,乃下趙五十餘城。爲將數歲,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於是信然之,從其計,遂度河。齊已聽酈生,即留之縱酒,罷備漢守禦。信因襲歷下軍,遂至臨菑。齊王以酈生爲欺己而亨之,因敗走。信遂定齊地,自立爲齊假王。漢方困於滎陽,遣張良即立信爲齊王,以安固之。項王亦遣武涉說信,欲與連和。

蒯通知天下權在信,欲說信令背漢,乃先微感信曰“僕嘗受相人之術,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而不安。相君之背,貴而不可言”信曰“何謂也”通因請間,曰“天下初作難也,俊雄豪桀建號壹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雜襲,飄至風起。當此之時,憂在亡秦而已。今劉、項分爭,使人肝腦塗地,流離中野,不可勝數。漢王將數十萬衆,距鞏、雒、岨山河,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滎陽,傷成皋,還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楚人起彭城,轉鬥逐北,至滎陽,乘利席勝,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三年於此矣。銳氣挫於嶮塞,糧食盡於內藏,百姓罷極,無所歸命。以臣料之,非天下賢聖,其勢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之時,兩主縣命足下。足下爲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臣願披心腹,墮肝膽,效愚忠,恐足下不能用也。方今爲足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參分天下,鼎足而立,其勢莫敢先動。夫以足下之賢聖,有甲兵之衆,據強齊,從燕、趙,出空虛之地以制其後,因民之慾,西鄉爲百姓請命,天下孰敢不聽。足下按齊國之故,有淮、泗之地,懷諸侯以德,深拱揖讓,則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齊矣。蓋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弗行,反受其殃。願足下孰圖之”

信曰“漢遇我厚,吾豈可見利而背恩乎”通曰“始常山王、成安君故相與爲刎頸之交,及爭張黶、陳釋之事,常山王奉頭鼠竄,以歸漢王。借兵東下,戰於鄗北,成安君死於泜水之南,頭足異處。此二人相與,天下之至驩也,而卒相滅亡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今足下行忠信以交於漢王,必不能固於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於張黶、陳釋之事者,故臣以爲足下必漢王之不危足下,過矣。大夫種存亡越,伯句踐,立功名而身死。語曰:野禽殫,走犬亨。敵國破,謀臣亡。故以交友言之,則不過張王與成安君。以忠臣言之,則不過大夫種。此二者,宜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之,勇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足下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下井陘,誅成安君之罪,以令於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數十萬衆,遂斬龍且,西鄉以報,此所謂功無二於天下,略不出出者也。今足下挾不賞之功,戴震主之威,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勢在人臣之位,而有高天下之名,切爲足下危之”信曰“生且休矣,吾將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