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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書》卷五十九·張衡列傳第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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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字平子,南陽西鄂人也。世爲著姓。祖父堪,蜀郡太守。衡少善屬文,遊於三輔,因入京師,觀太學,遂通《五經》,貫六藝。雖才高於世,而無驕尚之情。常從容淡靜,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舉孝廉不行,連闢公府不就。時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擬班固《兩都》,作《二京賦》,因以諷諫。精思傅會,十年乃成。文多,故不載。大將軍鄧騭奇其才,累召不應。

《後漢書》卷五十九·張衡列傳第四十九

衡善機巧,尤致思於天文、陰陽、歷算。常耽好《玄經》,謂崔璦曰“吾觀《太玄》,方知子云妙極道數,乃與《五經》相擬,非徒傳記之屬,使人難論陰陽之事,漢家得天下二百歲之書也。復二百歲,殆將終乎。所以作者之數,必顯一世,常然之符也。漢四百歲,《玄》其興矣”安帝雅聞衡善術學,公車特徵拜郎中,再遷爲太史令。遂乃研核陰陽,妙盡璇機之正,作渾天儀,著《靈憲》、《算罔論》,言甚詳明。

順帝初,再轉,復爲太史令。衡不慕當世,所居之官,輒積年不徙。自去史職,五載復還,乃設客問,作《應閒》以見其志雲:

有閒餘者曰:蓋聞前哲首務,務於下學上達,佐國理民,有云爲也。朝有所聞,則夕行之,立功立事,式昭德音。是故伊伊思使君爲堯、舜,而民處唐、虞,彼豈虛言而已哉,必旌厥素爾。咎單、巫咸,實守王家,申伯、樊仲,實幹周邦,服袞而朝,介圭作瑞。厥跡不朽,垂烈後昆,不亦丕歟。且學非以要利,而富貴萃之。貴以行令,富以施惠,惠施令行,故《易》稱以“大業”。質以文美,實由華興,器賴雕飾爲好,人以輿服爲榮。吾子性德體道,篤信安仁,約已博藝,無堅不鑽,以思世路,斯何遠矣。曩滯日官,今又原之。雖老氏曲全,進道若退,然行亦以需。必也學非所用,術有所仰,故臨川將濟,而舟楫不存焉。徒經思天衢,內昭獨智,固合理民之式也。故嘗見謗於鄙儒。深厲淺揭,隨時爲義,曾何貪於支離,而習其孤技邪。參輪可使自轉,木雕猶能獨飛,已垂翅而還故棲,盍亦調其機而銛諸。昔有文王,自求多福。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曷若卑體屈己,美言以相剋。鳴於喬木,乃金聲而玉振之。用後勳,雪前吝,婞很不柔,以意誰靳也。

應之曰:是何觀同而見異也。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恥祿之不夥,而恥智之不博。是故藝可學,而行可力也。天爵高懸,得之在命,或不速而自懷,或羨旃而不臻,求之無益,故智者面而不思。阽身以徼倖,固貪夫之所爲,未得而豫喪也。枉尺直尋,議者譏之,盈欲虧志,孰雲非羞。於心有猜,則簋飧饌餔猶不屑餐,旌瞀以之。意之無疑,則兼金盈百而不嫌辭,孟軻以之。士或解裋褐而襲黼黻,或委臿築而據文軒者,度德拜爵,量績受祿也。輸力致庸,受必有階。

渾元初基,靈軌未紀,吉凶紛錯,人用朣朦。黃帝爲斯深慘。有風后者,是焉亮之,察三辰於上,跡禍福乎下,經緯歷數,然後天步有常,則風后之爲也。當少吳清陽之末,實或亂德,人神雜擾,不可方物,重黎又相顓頊而申理之,日月即次,則重黎之爲也。人各有能,因藝授任,鳥師別名,四叔三正,官無二業,事不併濟。晝長則宵短,日南則景北。天且不堪兼,況以人該之。夫玄龍,迎夏則陵雲而奮鱗,樂時也。涉冬則淈泥而潛蟠,避害也。公旦道行,故制典禮以尹天下,懼教誨之不從,有人之不理。仲尼不遇,故論《六經》以俟來闢,恥一物之不知,有事之無範。所考不齊,如何可一。

夫戰國交爭,戎車競夠,君若綴旒,人無所麗。濁武縣縋而秦伯退師,魯連繫箭而聊城??柝。從往則合,橫來則離,安危無常,要在說夫。鹹以得人爲梟,失士爲尤。故樊噲披帷,入見高祖。高祖踞洗,以對酈生。當此之會,乃黿鳴而鱉應也。故能同心戮力,勤恤人隱,奄受區夏,遂定帝位,皆謀臣之由也。故一介之策,各有攸建,子長諜之,爛然有第。夫女魃北而應龍翔,洪鼎聲而軍容息。溽暑至而鶉火棲,寒冰沍而黿鼉蟄。今也,皇澤宣洽,海外混同,萬方億醜,並質共劑,若修成之不暇,尚何功之可立。立事有三,言爲下列。下列且不可庶矣,奚冀其二哉。

於茲搢紳如雲,儒士成林,及津者風攄,失塗者幽僻,遭遇難要,趨偶爲幸。世易俗異,事執舛殊,不能通其變,而一度以揆之,斯契船而求劍,守株而伺兔也。冒愧逞願,必無仁以繼之,有道者所不履也。越王勾踐事此,故厥緒不永。捷徑邪至,我不忍以投步。幹進苟容,我不忍以歙肩。雖有犀舟勁楫,猶人涉卬否,有須者也。姑亦奉順敦篤,守以忠信,得之不休,不獲不吝。不見是而不惛,居下位而不憂,允上德之常服焉。方將師天老而友地典,與之乎高睨而大談,孔甲且不足慕,焉稱殷彭及周聃。與世殊技,固孤是求。子憂朱泙曼之無所用,吾恨輪扁之無所教也。子睹木雕獨飛,愍我垂翅故棲,吾感去蛙附鴟,悲爾先笑而後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