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散文《父秋》

　　優秀散文《父親的秋天》

忙碌使我忘了節氣，翻看朋友的空間，才知立冬已過去多日。彷彿寒流只有今天才驟然而降。沒有暖氣的早上，不想早早穿衣起牀。院落裏那棵枝葉繁茂的柿樹，一夜間全落了。望着滿院的落葉，不由想起昨晚小兒背誦的那首詩：“樹高百尺，葉落歸根，倦鳥知還，遊子思親。”

前幾日，父親打來電話：家裏的玉米收完了，已磨成玉米渣渣。父親的聲音低沉，平靜中透着幾分喜悅。我知道父親的心情，他惦記着女兒。自從父親退休以來，每年都在母親的自留地裏種上玉米，大豆，紅薯等一些農作物，院子裏養上一些雞鴨和小白兔。每次，我們帶着孩子回去看望父親和母親，他們都不聲不響的給我們準備着玉米麪，大豆，紅薯!那些雞，讓父親喂得個個肥壯。雞蛋，父親都攢起來，分別裝在一個個小箱裏。每次回家時，父親都會一一分配着和我說：這個給你姐，那個給你侄兒，這個你自已留着。

父親老了，上了年紀卻依然不願離開他住了一輩子的農村，離開那片他種了多年的土地，離開那裏熟悉的父老鄉親。父親告訴我，今年的粘玉米長得格外好，個大兒，粒兒滿，磨出的渣渣雪白，熬出粥分外香。我能想象父親揹着柳條筐在玉米地裏掰玉米的情景，滿頭大汗把一滿筐的玉米倒在雙輪車上，在把滿車的玉米用盡力氣拉到家倒在院落裏，母親坐在高高的玉米堆前，一顆一顆的包皮，搓粒，曬乾，裝袋。父親用自行車馱着去鄰村的加工廠去打磨。這樣的秋收纔會告一段落。父親這時纔會舒一口氣，臉上露出放心的笑，即使疲憊也依然是滿足而快樂的!

小時候，我總是夢想着有一天要離開鄉村，遠走高飛，過上讓人們羨慕的都市生活。當若干年後，我生活在有曖氣的樓房裏，才知道我生長的家真正的含義和深情。老家情感是那麼難以割捨啊，以至於在夢裏常常回到那個村莊，回到我的小時候經歷的各種場景。

記得小時，農村生活雖然簡單，但那時候是小孩子的快樂天堂。到了秋天，我總是和小夥伴們一起拿着小鋤、小鎬去別人收完的紅薯地、花生地裏翻刨。那時候，人們管這叫“撿落”。 我顛着兩個羊角辮跑進家時，每次父親不看我的布袋子裏的收穫，總是先看我身體和手指，檢查完有沒有傷痕，才自言自語的說上一句，沒事就好!現在回想起這樣的場景，心裏總是充盈着溫暖和幸福!

小時候，家裏貧窮，物質的貧乏讓我們這些小孩子盼着秋收後的豐盈。每到秋收後，母親把新收的紅薯洗乾淨，竈間的大鍋，放上水，在放一個蒸屜，紅薯在蒸屜上。大火燒着，不一會兒，竈間充滿了熱氣，熱氣裏散發着紅薯的香味。那香，是甘甜的氣息，一生都難以忘掉!以至於後來，在樓房裏，再也找不到那樣的氣息了。再吃到市場裏買的烤紅薯，煮花生，便想念兒時在竈間圍在父親和母親身邊，那蒸騰的熱氣散發出的香氣。

今年，本想讓父親住一住樓房，可父親說，故土難離啊!我知道，他是怕給女兒添麻煩，他不會開防盜門，用不慣沖水座便，更開不好裝了機頂盒的電視機。他說，那些雞還都可以下蛋，那兩隻兔子就快要生仔了，還有隻貓，誰來喂?我知道，我知道，父親有那麼多的人和事兒要惦記，唯獨沒有說出自己的需求。他說，過不了多久，麥子要澆頭遍凍水了，我哪也不去!你們有空就回來看看，沒空也不用惦記，我只一閒人，爲你們做不了什麼，也儘量不給你們添亂!

我懂得，在父親樸實的話語後面，隱藏了多少心疼和掛念!我知道，物質的豐盈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唯獨不能改變的是人的情感，每個人心頭都有獨自的祕密，無論你走得多近還是多遠，無論你在熱鬧的街區還是在幽深的陋巷，那些關於父親，關於童年，關於紅薯的香氣，在某一時刻會翩然而至，讓你那顆孤寂的心瞬間幸福而溫暖起來。

秋再度奔馳遠去了，冬天無法阻擋的來了。窗外的風颳得簾子噼啪亂響，不知父親的屋裏生了爐火嗎?玉米都收倉了吧?花生曬乾了嗎?大豆也撿乾淨了吧?紅薯甜嗎?白日越來越來短，該回家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