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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隱士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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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一本書,在這個五月告別之際確有一些意外的欣喜。

也談隱士散文

情知不是一個聰慧靈敏的女子,不像簡幀那般,即使三月的天書都印錯,仍有興致關心瑞雪與花季的爭辯,關心生活的水潦能否允許生命的焚燒。

世界於掌心容易失去表情,季節的過渡,太多一路風塵僕僕不肯停歇,如此光景,如砂一樣烙在眼裏,竟也是覺是難忍與不安。無庸置疑放任骨子裏的疲乏,即不轉燭於錙銖酒色,巧酌於圓滑無趣的言語八卦,只是仍有一絲猶疑,不洄溯行文走句,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城市與四季的變遷模糊不清,時間彷彿一雙殘酷的眼睛,冷漠地注視着芸芸衆生。彷彿近郊的山頭已經染了雪跡,山腰的杜鵑仍在無比天真地等春,沒有什麼比彷徨人心的失散更爲迅速更爲重要。

在時間的流逝與幻滅之中,對於過去現在未來的預控與期盼,賴以生存的信念,即使身體未曾離去,心裏明白,不會因爲這飄渺的牽繫長存於世。

直到聽朋友講起那本書,《空谷幽蘭——尋訪中國當代隱士》,即使至今未能在書店找到,仍饒有興趣地跟他們說我要做個隱士纔好。

心裏有濃烈的確定,在中國曆代的傳承中,總是有那麼一個羣體,任你反覆地迷戀追索成空。在億萬時間的穿插之中看到他們的過去,不會因爲表面失望與落魄的痛楚喪失所信,不會因爲信念的缺失而喪失所求。他們離羣索居,他們超然脫俗,他們或隱於高閣之上,或隱於鬧市之中,或隱於荒山野外,悲苦欣歡,昭然流逝,依然箭步如飛。正如賦予他們的名字:隱士,如煙花璀璨,如星空遼遠。

我想這的確是時間賦於他們的名字。說到隱士,不免會想到陶淵明,想到嚴光,想到莊子,想到伯夷、叔齊。任你生與死的演繹鞭笞着瘦而長的身軀,依然固如磐石。

記得某本書上講過,隱士是中國社會的一個特殊羣體。中國古代的隱士可以追溯到春秋中期以前,遠古堯時就有“巢父隱居”,“許由洗耳”,商末周初有“夷齊采薇”,春秋時期晉國有“介推焚死”。他們把遠古隱士的樸素追求篤定信仰發揮到極致,將功名利祿視爲操守名節的大敵,水火不容。因此,我國古代隱士從最初就表現出清高自守、尊重自我的本質特徵。

這種本質,或許就是一種超然脫俗。即使身後四面楚歌,前面等待的是生與死演義的葬歌,加之於身的是魑魅魍魎般的慘絕人寰的鞭笞,仍有如朝陽凌於高閣上的絢麗。不論是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逸,還是嚴光面對權祿時人各有志豈能相迫的闊達,還是莊子天人合一逍遙自得宿願的與世無爭,還是伯夷、叔齊不食周祿餓死首陽的堅定。

這個在上古社會世代相承中並不顯耀並不遺失的羣體,不曾有誰做過詳細的解說,或者有明確的定義框架,只是自古就他們存在,以個人自由爲意志,心懷凌於煙塵的覺悟和憫慈,可以輕易摒棄浮躁,忘然超脫般真實地生存,與自然和諧相處。與鄰爲善,與已自明。

古代的隱士,當然這裏只是講小隱。他們或遠離高閣,離羣獨居,在高而堅固的城牆外,在層巒疊嶂的深山半腰,煙霧繚繞之中飄着幾縷孤獨的'炊煙,在寒舍中參禪悟道,在高山上興農墾荒躬然自耕,在貧賤生活中自得其樂,卻有對現實情形過於黑暗污濁的一種強烈的覺醒與反彈。如陶淵明,如莊子。他們是暗夜裏走失的月光,格外的沁涼溫潤。

以前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意志,才能讓隱士如劍如戟,可以義無反顧地遠離人羣,離羣索居,在岩石絕壁草屋木柵斷崖洞穴之中放下所有,過着淡泊而艱辛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心,才能固如磐石,幾十年如一日,風餐露宿,在極度廖落極度艱難的環境中不被慾望環境所腐蝕,點起生活之燭;是什麼樣的覺悟,才能凌於蒼生之上,對世俗的權勢錢祿保持絕對的精彩優勢,能夠在殘垣斷壁之中伸出高傲的頭顱,渡過高貴的一生。

然而我只能猜測,彷彿摸到一片冰涼的月光,不能在若有若無的淡薄之中勾畫他們的容貌。他們或說很少的話,不會洄溯行文走句,對歲月的流遷不理不顧,對時事的興衰不聞不問;他們或與時代脫節,卻不與季節脫節;他們或棄朝閣原野之紛雜縻亂而取高山的清風煙霞;他們或默默無聞,卻在歲月的流遷中不聲不響在傳承精神之根。

不得不承認,隱士是中國歷史上不能殘缺的一頁,隱士文化更是不可斷缺。世代相承中遠去的無數背影,留下的文化,正如日光西下後縈繞不去的那抹絢麗朝霞,他們就像歷史洪流背後那無所不在的影子,總是在關鍵的時刻悄悄修正和改變着中華文明的成色和進程。

我說我要做一個隱士,不過是抑止不住心中的崇敬之心。對歷史若要追索,從源頭開始就佈滿了對隱士的崇敬之意,所以並不新奇。只是在錙銖滿是的時代,有些難以確定。

在紛繁複雜的社會爬摸打滾,錢權相爭,物慾橫流,這種種的不甘不就的困阻,若要被帶至隱士的面前,堯讓天下於許由,善卷以布衣而爲王者師,壤父擊壤,務光投水,那些從歷史的書籤香頁中涌出的身影,如霞光般遠不可及,卻無一不在分明地昭示他們思想的中核。一種理想的生活,遠離紛爭,遠離塵囂的無言之美。卻不知道是不是如月光一般,始終難以觸及。

不需要過多解釋與理由,即使不再相信延續至今仍有人願意在深山雲霧之中守着幾縷青灰的月光,幾塊貧瘠的土地,吃很少的東西,說很少的話,穿破爛的衣服,躺在四處漏雨破爛不甘的草棚子裏,睡冬天冰涼堅硬的涼蓆,蓋單薄穿風的被子,簡單而充實地渡過一生。如此延續,堅持到底,到底是難以相信的。

所以說,說到中國當代的隱士,不可否認心裏抱有狐疑與不確定。

情知在物慾橫流的社會,以城市爲中心,任你怎般縱橫馳騁,仍會有孤獨與疲倦之感,會有遠離塵欲之意,但只是小憩,會有尋求世外桃源之感,但不會遠離人寰,入住寒巖絕壁。無論你多少次走進深山林地,風景名區,多少次準備行囊開始一次旅行,不過像一次意外,發生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交易,之後回到各自的世界,燈紅酒綠的依舊燈紅酒綠,庸煩瑣雜的依舊庸煩瑣雜。不會有任何改變。

心裏的隱士,是在深山中搭建一個簡易的木舍,或者找個山洞,對凡塵俗世的需求與慾望拱手相讓,不再有千絲萬縷的瓜葛。一方貧瘠的土地,種一些土豆,蔬菜,藉着清輝日光,就是生活。或採菊東籬之悠然自得,或參禪悟道般執着苦修。

甘願放下燈紅酒綠,苦苦修心養性,對於過分依附於城市的人來說,到底是有些不可能。置身滾滾紅塵浪滔天,每天面對無數慾望顛沛,若能保持自持修行的堅韌,遵循品德和良知,潔淨恩慈,並以此化成心裏一朵清香簡單的蘭花,即使不置身與幽深僻靜的山谷,也能自留出一片清淨天地,安妮如此說。

記得在電影《功夫之王》裏成龍講過一句話:能夠放下所有的慾望,不再關心別人,即使能夠成仙,那還算個人嗎?

這或許不是我所要思考的問題。常年居住在深山雲霧之中,自己種蔬菜,採集松果,放下嗔念,貪慾,如意念中居住在雲霧山巔仙風道骨的佛教與道教的修繕之人,戒律使修行成爲可能,即使行在刀尖,亦無所愛憎,捆附衆生的痛苦,一旦跳出,無論如何,都可以箭步如飛。

說到中國當代的隱隱,不可避免想起一個人,比爾?波特。這個充滿熱情的美國男人,這條在終南山尋訪中國當代隱士之旅。

因了《空谷幽蘭——尋訪中國當代隱士》,朋友介紹的那本至今仍未在書店尋得的書,只在網上簡單的看了幾眼,青灰色的背景,聳立的大山,朦朧的意象,穿着粗灰的光頭和尚,藏有幾份儀態的老者,還有那兩個千里迢迢來到終南山尋訪的美國男子。越是深看,越是能清楚地感知到源源不斷侵襲而來的沁涼意味,如晨露溫潤。

對於比爾?波特,對中國隱士有深於常人熱情的美國人。只是從零零碎碎的介紹中知道他年輕的時候隱居在中國臺灣的寺院和山村裏,認真研讀中國古代典籍與詩歌,在一個佛教寺廟裏生活了三年。對中國隱士有着極度的熱衷,之後,與好久踏上終南山,切身處地尋訪中國當代隱士。對於當時的生活,他在書裏寫道,天亮前起來誦經,夜晚聽鐘聲,一日三餐素食,一個房間,一張牀,一頂蚊帳,沒有鈔票。如果我的腿太痛,我就讀書。

這種姿態到底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無聲與寂寞的世界,貌似青灰一片,如同深山一灌入眼的朦朧,與尋常的真實感,相岸相隔。然後細究,不得不承認,這種姿態,如同煙霧繚繞的山巔深處,存在某種神祕的不能否決的堅定與無以言表的意味。這正是依賴城市與物質的人所缺的。

對於隱士的概念,我個人的看法,或許有必要再說一下。自古就有一句話: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心裏有不確定,人說隱士之於朝廷,好比道德之於慾念,有如理想之於現實,只是這並不能被所有人接受。

陶淵明的不爲五斗米折腰,屈原舉世獨醉而我獨醒舉世獨渾而我獨清之後寧願身葬汩羅江也不苟活。採菊東籬,種豆南山,在市井竹林之中安閒渡日飲酒作歌,情知人心的百度流轉,不易接受,非得找個清幽閒靜的地方,他們隱居深山,或參禪悟道,或研法煉丹,着實不易。

這或許就是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了隱士的原因。在生活裏,我們生動地演繹着內心被禁錮的角色,以城市爲舞臺,盲目隨流風塵僕僕的路人爲觀衆。那些令人疲憊的典章制度不容推翻只是可以暫忘,雖然抱怨半生顛躓無以轉圈,卻不會慫恿自己或然言棄。

隱隱有一種存在遠遠超過沁涼月光所能覆蓋的現實,溫潤如果不是基於對生命費心經營結縭的歡愉,它沒有一介微塵的重要。

如季節的流轉般永不能終止,我只是感覺有點遺憾。

仿如最初,彷彿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