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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坑上幾件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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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說,人巧不如傢什妙。人們在生產生活的實踐中,發明創造了各種各樣的勞動工具。有了這些工具,做起活計來,常常是方便快捷,事半功倍。

農家坑上幾件寶散文

第一件——掃炕笤帚

小時候,奶奶常常用猜謎來哄我玩兒。如:“南邊來個黃狗,走路旁走。”奶奶告訴我,這個物件不難猜,就在屋子裏。

於是我找呀找,終於發現,原來是炕上的笤帚。

鄉下很少有睡牀的,絕大多數人家都是火炕。盤炕時,壘好過竈膛煙的炕洞,鋪好炕面坯,抹好炕面,鋪幾縷穀草起彈性作用,上邊再鋪上炕蓆就是火炕了。

現在城市裏的牀打掃起來,都是用大塑料刷子,而鄉下的火炕是用掃炕笤帚打掃。平時做針線活在炕上,吃飯放小炕桌,睡覺直接在炕上鋪被窩兒,因此炕上要經常打掃,這就離不開掃炕笤帚了,而且掃炕笤帚極容易剔除炕蓆紋裏隱藏的雜物。

莊家人手巧,一般都是自己扎掃炕笤帚。所用的材料,是專門的一種穗子長長而又散開的高粱。由於它低產,人們只是在自留地的邊上種一壟半壟的。秋天成熟後,把穗子在節上割下,籽粒摔打下來,刮掉高粱殼子,浸溼後就可以用它扎掃炕笤帚了。

我多次見過父親在農閒時扎刷鍋的刷帚,還有掃炕笤帚和掃地笤帚的過程。準備好了脫殼浸溼的高粱穗和細麻繩後,找一根手指粗的幾米長繩子,一頭紮在腰間,一頭拴在一個牢固不動的物體上。將十幾顆高粱穗上的稈套進繩子,然後身體向後用力曳,那繩子就勒緊了高粱穗的後部。這時用細麻繩扎住,再隔兩三寸勒一道,再扎住,用刀把餘出的秫秸稈削齊,一個刷鍋的刷帚就紮好了。

笤帚的扎法稍複雜一些,兩三根扎一道,再向上錯落着貼上兩三根,再扎一道,這樣排列下十幾道就就紮成了一把笤帚。

小孩子有時候淘氣,就常常挨大人一笤帚把。

聽老人講,從前有個村婦,因什麼事被自家爺們兒用笤帚暴打一頓。她一直怨恨在心,想離婚。某一天,屯子裏來了個算卦先生,她就去算命。她說自己是個寡婦,問算命先生改嫁成不。算命先生撓了撓頭,說:“你家過的挺好的,改什麼嫁?”寡婦便說了丈夫打她的事。算命先生聽後大笑,說:“還上了,以後他不會再打你了。”大家都聽不明白。算命先生說:“前世你是車老闆,你男人是駕車的馬,你一共抽了他一千多鞭子。今生他打你十笤帚,一個笤帚上有百餘根細條,他十笤帚正好把前世的一千多鞭子還上了。呵呵,往下你們就兩不欠了,好好過日子吧。”

這個故事,爲我後來用笤帚打人,找了個很好的藉口。

第二件——襪底板兒

今年初夏的一天,我把自己穿了一冬的十幾只襪子進行了篩選,破舊的紛紛淘汰。當我把幾隻破襪子扔到垃圾桶時,便想到,這些襪子如果放在過去,奶奶說什麼都不會讓扔的,因爲補補照樣還可以穿,由此我又想起了小時候家中的針線匣子裏,有大小兩個襪底板兒。

襪底板兒也叫襪板子、襪托兒,是一種用來縫補襪子的工具。在那個“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艱苦歲月裏,家家炕上都有一個裝有針線的笸籮或匣子,裏邊放的其實不僅僅是針和線,還放剪刀、錐子、頂針什麼的,其中最大的物件就應該是襪底板兒。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襪底板兒了,估計現在的年輕人更沒見過。而在我的記憶力,我家針線匣子裏的襪底板,是那麼的親切和熟悉,就像一幅燙畫,深深地地烙在我的腦海裏。

奶奶在世的時候,我經常看她用大的襪底板兒補大人的襪子,用小的給孩子們補襪子。襪底板是一個木製的東西,樣子跟人的腳型相似,也像一隻鞋子,但它沒有完全的鞋面,只有鞋底和前後兩小塊鞋面。襪子套上去就像穿在腳上一樣,用來縫補破洞極方便。由於經常用襪底板兒縫補襪子,它的邊緣都磨得非常的光滑。

那時的襪子大部分是棉線織物,很不耐磨,穿不了多長時間腳趾頭或腳後跟就會磨破了,一雙襪子常常是補了又補,因此奶奶常常爲我們補穿破的襪子。她把破了洞的襪子套在襪底板兒上,讓襪底板兒把襪子撐開。再把襪莊繫上,把準備好的補丁縫補在襪子的洞眼處,這情景至今記憶猶新。

那時每到冬季,父母就不讓我出去瘋跑。我只好呆在家裏,坐在炕上守在奶奶身邊。實在沒有什麼玩具,便常常拿過針線笸籮裏的襪底板兒,將襪底板兒放在窗臺上,當做小汽車推來推去,嘴裏嘟嘟着汽車喇叭聲,玩得十分投入。

奶奶去世後,母親和姐姐們也用襪底板兒補襪子,帶補丁的襪子穿過好多年。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襪底板就閒置了,也一直不穿帶補丁的襪子了,後來就沒有再見過奶奶留下的那兩個襪底板兒。

第三件——苞米穿子

多少年來,苞米一直是我們東北農村的主要農作物。其原因可能有兩方面,一是這裏的土壤和氣候的更適宜它的生長,二是苞米比其他農作物更高產。那些年,大苞米曾經是我們千家萬戶的主要口糧。

每逢秋天苞米完全成熟了的時候,各家都把自留地裏的苞米棒子早早地收回到家,進行晾曬和儲存。有時候生產隊爲了省事,也常常把未脫粒的苞米棒子摺合成口糧分到各家各戶。因此到了冬閒時節,差不多家家都有一個小型的苞米樓子,炕上還有個裝苞米的大笸籮,一家人常常圍坐在大笸籮旁搓苞米。火炕很熱,苞米粒子幹得也快,幹好後就可以到碾坊裏碾成食用的苞米麪了。

苞米粒子密密麻麻地長在苞米棒子上,很難往下搓,必須用一個銳利的東西把苞米粒子中間豁出幾道溝兒來,剩下的苞米粒纔好往下搓。開始的時候,人們都用錐子、剪子什麼的`往下戳,這樣即不方便也不好使,還容易劃破手指。於是,聰明的人就發明了簡單而又實用的苞米穿子。

苞米穿子的主要材料是一根半米長,直徑10公分左右的榆木或榆木樹根,後面留個粗壯的枝丫做把手,將圓木的一側挖出一道淺槽,中間打一個孔,在槽的中間鑲嵌一個大鐵釘即可。

使用的時候,把苞米順着淺槽往鐵釘上用力一推,鐵釘就把苞米的中間劃出一道溝來,劃掉的苞米粒子從中間的孔裏漏出,流到笸籮裏。如果在一棒苞米上均勻地劃出兩三道溝,剩下的苞米粒子就好往下搓了。有了苞米穿子,搓苞米就省事多了。

那些年,苞米穿子並不是家家都有,所以冬季裏它很少有閒着的時候。幾戶人家用一個苞米穿子,就要輪班排號,有時候甚至到前一家等着去,剛用完就由後一家拿去了。

苞米穿子簡單實用,可以說是農村生活中的一項發明和創造。用久了的苞米穿子表面上光滑細膩,泛着紅色的亮光,給人一種古香古色個感覺。

隨着時代的發展,鄉下已經普遍用上了脫粒機,很少再用手工搓苞米了,苞米穿子也就被人們閒置起來。

前些日子回鄉下,在親屬看的了一個苞米穿子,我說這個東西很值得收藏,說不定以後就是一件值錢的古董呢。

第四件——圓木棒槌

在我很小的時候,每到深秋季節,就會常常聽到“乒乒乓乓”的棒槌的擊打聲,有遠有近,此起彼伏,猶如迴盪在秋風中的一曲鄉間交響樂,演奏在這片黑土地的上空。

棒槌是用來平整漿洗過的衣物或被單的,一般都是成雙成對的兩個。我們北方地區一年裏寒冷的天氣差不多要佔一半,衣服和被褥夏天可以經常洗,然而到了滴水成冰的冬季,洗完的衣物晾曬一天,晚上仍然凍得硬邦邦。尤其是被單褥單,凍硬之後還不能摺疊,稍一折就容易把布絲折斷。因此秋季裏拆洗的被褥,下一次再拆洗就得等到來年春季天暖的時候了。但長時間不能拆洗的被褥,又容易被汗泥給膩住,再洗的時候就很難洗透了。爲了下次能把被褥洗乾淨,人們往往都是先把被褥洗乾淨,然後用飯米湯把洗乾淨的被褥再漿一下。

漿洗被子是農村的傳統習慣,從什麼時候開始,無從考證。漿洗的被子晾乾後,被褥就會變得僵硬且不易縫紉。此時,再噴少許清水,疊成了長條狀,兩人配合,兩手各持一端,有點像拔河似的同時用力一下一下地拉展被單,便縮水的被單復原,之後摺疊幾層放在棒槌石上,有節奏地反覆地在被單上敲打,使其平整和柔軟。

記得我家就有一對祖上傳下來的棒槌,閒置的時候,就放在炕櫃的底下。印象中,棒槌的形狀猶如一條大號的鮁魚,直徑應該在6公分左右,前半截略有平滑的鼓肚,尾端略細並刻有把手,總長大約在50公分,由硬雜木加工而成。與棒槌相搭配使用的是約有一米長、半米寬的棒槌板,它是又厚又結實的獨木板。使用的時候,棒槌板的下邊墊上綿軟的東西,這樣敲打起來既有彈性又不會震得胳膊疼。“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兩隻棒槌交替起落,敲起來“乒乒乓乓”的,聽着如打擊樂,極富有節奏感,可謂熱愛生活的絕唱。

時光荏苒。如今農村富裕了,農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加上機械化電器化的普及,很多生活工具便隱退到人們的記憶裏,封存在歷史的長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