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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的車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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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要講述的是俺爹與俺的那點舊事,從俺爹的那輛車上說起。

老爹的車的散文

俺爹的那輛車誕生於50年代初期,它的通俗叫法是自行車,土話叫 “腳踏車子”。那時候家裏有輛腳踏車子,三疃五莊的人定會送它的主人驚奇加羨慕的目光。驚奇咱這地場也不孬,不用花錢坐火車去都市,身邊就能看到這洋玩意;羨慕車的主人有錢有身份。廣大百姓的稀罕物,就屬於了俺們的私家車,俺好驕傲啊!

那個年代老爹的車,竟能和現在的奧迪A8相媲美。相比俺爹,俺可是落伍了他老人家一大截子嘍。

老媽口傳,在俺四歲以前,具體不知道哪一天,俺爹到外地學習好幾天,初爲人母的老媽,沒有育兒經驗,只是怕俺餓着。沒想到卻撐着了,上吐下瀉到了脫水發燒的程度。

俺爹學習結束回家以後,給俺處方開藥,並叮囑老媽,不要再繼續給俺進食了。然而,老媽不忍心看着俺哭,還是偷偷地餵給俺吃的。

觀察了一個白天,老爹見自己醫不得自己的孩子了,就在傍晚時分開出了他私家的腳踏車,載着俺去30裏以外的大醫院打算輸液救治。

俺爹把腳踏車前面的橫樑鋪墊上一牀小棉被,這樣一來,他的孩子如同是在他的懷抱。省卻了老媽的懷抱,坐在後座上好在他乏力時摟一把爲他鼓勁。一路上,老爹一邊蹬着車子,一邊敲着車鈴,一邊叫着俺的名字,和俺一問一答的對話。後來俺爹解釋說,敲車鈴是怕俺睡沉了;對話是在觀察俺的病況如否,從說話的精神頭判斷病情有沒有加重。這應該屬於“望聞問切”中的“望”診吧?

那次,病得真的很厲害,老媽說,在俺住院期間姨姥姥也過去了,姨姥姥嚇壞了,擔心得說:這孩子,名字叫得太嬌了,不會是老天爺要收回去吧?嘿嘿,愛得迷信了,迷信的愛着。

獲得了這樣的愛,俺住了幾天院,好利索了。

俺這回想:是醫生救了俺,也是老爹救了俺,更是老爹的私家腳踏車救了俺。那次,它擔當了“救護車”的光彩角色。

老爹的.車救過俺的命,並在後來慢慢長大的日子裏,也給俺的童年帶來無限的幸福與快樂。

不知道那是幾歲的事,反正是讀小學以前的日子。

老爹只要外出到上一級的醫院開會,就會用他的私家車載着俺一塊去,到了那裏,老爹開會去了,俺就在院子裏閒逛。

那時候覺得心裏很美,覺得到處是新鮮事物,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總希望引起別人的注意,有時候遇見見過俺幾次的大夫,人家會自言自語:XX家的小小又來了。俺也不作回答,心裏卻美極了:哈,又會有新人認識俺了。其實,說實話,這借的是老爹的光,老爹在醫院人緣極好,特受敬重。

印象最深的是那次俺的調皮搗蛋:俺自己逛到醫院的一個角落,幾個女大夫在圍着茶爐洗衣服以及洗頭髮的,沒人注意俺,俺也大氣不出一聲,路過的時候伸手把茶爐的水嘴擰開,讓開水自己流淌。人,頭也不回地走了,耳朵卻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聽着大家在說什麼。一個大夫邊關水嘴邊說:誰家的小小,這麼調皮?另一個聲音回答:XX家小小,今天開會,XX把他帶過來了……

如此輕易地使一下小“壞”,那一堆的女大夫就都認識俺了,心裏那個滿足勁就甭提了,彷彿只要人家說XX家小小如何如何就覺得有一種榮耀感充盈心頭,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實話實說“XX家小小”的身份,至今也是俺的榮耀。前年閒聊間,俺對老爹說過:做XXX(直呼老爹大名了呢)的孩子,是俺的驕傲與自豪!

老爹震驚得憨笑了,不知道是美的,還是被俺點名嚇的,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那些歲月,老爹的自行車,載着俺走出家門,認識了外面的世界。

“有利就有弊,利弊近相連。”這是俺們小學老師的口頭禪。

老爹的車帶給俺些許快樂,同樣也多多少少帶給俺痛楚。

那年正月,老爹載着俺去親戚家拜年。回來的路上遇見熟人在步行,老爹要俺坐在前面,要載那人在後面。

平時俺還是挺聽話的,那一次卻犟了嘴,持反對意見,堅決不到前面坐。老爹又勸又哄,說了一大堆坐在前面的好處。胳膊終歸擰不過大腿,俺極不情願地坐到前邊去。

那時候,坐在前邊的“術語”叫 “坐大梁”。“大梁”是自行車的橫樑,有準備的時候,是墊東西坐的,譬如小的毯子。還有可以放在前邊的小座子。像這種半路遇見人的情況,往往什麼準備也沒有,只有偏坐在那個鐵樑子上,屁股是不舒服的,所以,一般的小孩不願意“坐大梁”。

那天,俺換坐到前面以後,走了一段路,路況的原因,老爹用自行車的前閘減速,應該說是一個“急剎車”。俺的小手握在自行車的車把上,在剎車的一瞬間,車把和車閘夾住了俺右手的小指和無名指,手指的指尖被擠破了,出血了。

老爹急急地載俺到附近,在老爹上私塾時他同學開的診所那裏給俺處理包紮了一下,幸好並無大礙,受點小小的皮肉之苦而已。只是,現在俺右手的小手指,指尖仍是變形的,並且還有兩道疤痕在左右。俺總是留着長指甲掩蓋它,修飾它。不過,現在看見它,就會想起小時候的很多趣事,彷彿是一種美好的記錄。

再後來,慢慢長大了,讀書了,離老爹的車就遠了;離老爹也遠了;離家也遠了。

有次回老家,弟媳偶爾發現俺的小手指是異型的,好奇地問:怎麼這樣啊?長的很有特點。恰好老爹在眼前,老爹就認真仔細的講了那天的始末,那語氣甚至還有點自責。

俺驚訝得語無倫次:你,你,你還記得?!老爹詫異得認真反問:俺怎麼會不記得?!俺笑倒在沙發上,說:不是說你不記事,是說事情太小了,你還會記得?!

老爹很平靜很緩和,幾乎沒有表情地說:別的事可能忘記,拉扯孩子的失誤,孩子受的一丁點的委屈也不會忘記,不用刻意去記憶的。

面對這句話,俺什麼也沒說,只是覺得心裏很溫暖。老爹在俺心裏不折不扣的如大山般高大偉岸的偉大,一下子嵌入了細膩和煦的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