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十年墳散文

姥姥過世已經十個年頭了，走的時候，就在二舅家這間破舊的房子裏辦的喪事。因爲二舅是姥姥家門裏最大的長子（大舅、三舅很早就過世了），喪事自然就落在二舅的身上。其他幾個姊妹很自然的聽從了長兄的安排。

姥姥屬於年老病逝，在她的一生中，共計拉扯舅、姨（姊妹）9人長大成人。因爲家族的遺傳病因，使得大舅、三舅在參軍入伍回家探親的時候，得了一場奇怪的“病”，先後離世。姥姥落下沉重的“喪子”之痛，硬是將這個家族“扛”了下來。悲痛不只是姥姥，還有大舅母、三舅母年紀輕輕的就帶着剛吃完奶的孩子，在家門守了“活寡”。姥姥給予了這兩個家庭最大的溫暖，也曾勸說兩個舅媽“改嫁”一事，最終堅持下來的就是大舅媽。她帶着三個孩子，一直在這個家庭中將孩子撫養成人。但悲痛同樣降臨在大舅媽身上，因爲唯一的兒子也在17歲那年，同樣因家族“病史”，被奪去了年輕的生命。悲傷、悲痛之情，不僅僅是“壓”在大舅媽身上，更大的傷痛又一次加在姥姥的身上。姥姥失去了兩個好兒子，又失去了一個好孫子。心痛之情幾乎沒能讓姥姥“透”過氣來。用母親的話說，那些年，真的不知姥姥是怎麼活下來的。。

姥姥用一生的“悲痛”來“支撐”這個家庭，將心中所有的悲傷藏在心裏，在歷經家庭“喪子”之痛、“喪孫”之痛，仍以頑強的毅力，竭盡全力的“呵護”這個大家庭，讓每個家庭充滿溫馨和溫暖。

隨着農村醫療設備、設施的完善，生活條件的好轉，家族“病史“得以控制。進入晚年的姥姥，才稍微放下心中的“壓力”，但心情依然沒有放鬆—因爲從不吸菸的姥姥在這個時期學會了“吸菸”。從煙霧嫋嫋升空化騰的一瞬間，似乎能讀懂半個世紀以來，姥姥所經歷的家庭滄桑和聚變。從姥姥的臉上“深刻”的皺紋中，細細觀察就會發現：歷經風雨的家庭在經歷了歲月的磨礪之後，許多年的辛酸往事，都在平靜中瞬間成了永恆，粗獷的皺紋裏記錄了姥姥一生的“不容易”。

姥姥的一生很傳統，記憶中總是喜歡包裹她的“小腳”，雖沒有“三寸金蓮”之說，但足夠“小巧玲瓏”了；姥姥的一生很樸素，給我留下的是樸實、節儉的好印象。也許是家庭中“孩子”多的原因，養成了這種“勤儉節約”的好傳統，從不浪費“一針、一線、一粒糧食、一塊布”。樸實的生活作風，造就了一大家人“豐衣足食”的生活。直到把“孩子們”都撫養成人，參加了那個年代平凡的工作，才卸下家庭沉重的“擔子”。

姥姥病逝前夕，我和母親前去探望，哽咽的姥姥已經說不出話來，只用微弱的眼光注視着我，用手不停的“比劃”着，瘦弱的身軀已經沒有了形狀，但飽滿的淚水已經打溼了凝固在空氣中的氣體，留給我的是激動不已的心情。這算是我對姥姥的永久記憶吧。

但願在天堂的姥姥一路走好，在異國安享晚年的幸福。

姥姥的十年墳

家鄉的十年墳很隆重，首先是選好日子，通知所有的親戚和朋友要到場。女輩們要置辦好“拱桌”，紮好“彩頭”，送給“仙逝”的人，算是“賀禮”。男輩們的工作就是在家迎客（kei），置辦酒席款待客人。

邀約的親戚（朋）必須在中午12點以前，帶着各自置辦的“賀禮”到場，“賀禮”大都是“燒紙、鞭炮、點心”之類的東西。應約的客人到齊後，首先有“小字輩”們在大門口燃放3-4響鞭炮，以示慶賀，同時也告知鄉鄰。十年喜墳開場了。

鞭炮響過之後，由家族中的“掌門人”召集所有親朋到“仙人”逝去的房前行“叩首禮”，以示告知所有親朋都來了，之後便下達通知去餐館用餐。用餐的'標準和喜事標準一樣，大概有“十二道菜”之說。姊妹之間，親朋之間，十年聚會大都很少見面，彼此相聚，大家都暢所欲言。用餐場面十分壯觀，喜慶的氣氛難以用言語表述，歡聚的場面也就在餐館的桌面上，然後就在說說笑笑中匆忙結束。

飯後就是“打紙”，“小字輩”們仍然會在大門口不停的燃放鞭炮。這個時刻，只有“掌門人”最忙乎，首先要召集家族中的長輩們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依次行“添箱”禮，這種儀式通常由“掌門人”監督，有一小字輩在一旁配合，遞交“添箱”紙就行了。

行“填箱”禮的時候，家族中由“老大”（家族老大是不分男女的）開始，最後的“小字輩”收尾，依次叩首行禮，然後接過一旁遞交來的“填箱紙”，慢慢放進紙紮的“箱子裏”，乞求的就是“福祿壽”全，讓逝去的人在地下久安，保佑在世的子女健康、幸福、長壽。

“填箱”儀式結束後，仍有“掌門人”召集所有親朋，按照輩分大小，一般都是輩分大的靠前，輩分小的在後，集體三次跪拜，再行叩首禮。這項儀式結束後，仍有“掌門人”選出輩分小一點的女賓客，手持剪刀，把填箱後的箱子腿剪掉。然後由衆親朋一起擡着，走出門外，放在早已停放在大門口的彩車上。彩車上一般放着紙紮成的“汽車、電視、冰箱”之類的“禮物”。這項“彩禮”通常是由家族中的“女輩們”來完成採購任務的。

小字輩們這時的任務，就是燃放煙花炮竹，從家門口一直要燃放到村外的大路上，也有一直燃放到墓地的。按照家鄉十年喜墳的規矩，鞭炮是要持續燃放到墓地的，只因爲姥姥的墓地於三年前就被遷往集體公墓，且路程較遠。所以家門口的鞭炮一直燃放到村外的大路上，沿途喜慶的鞭炮響徹村裏村外，引出許多村裏人出門觀看，看熱鬧的氣氛相當濃厚，就連上了歲數的老人也是喜笑顏開的走出了家門，踏着響過後的鞭炮皮，送出好遠，好遠。。

衆親朋各自開着車，跟隨“彩禮車”在後，一路直去姥姥的墓地。姥姥（姥爺）的墓地原來就在村外的公路邊的集體公墓裏。因爲姥姥的村莊靠近縣城，這些年縣城的向西推進發展，已將這個村莊做了新的規劃。村東就是沭河拖拉機廠，村西、村南已與沭化集團連成一片，唯一村北靠近公路邊的墓地，又被“天地源”開發成了溫泉度假聖地。姥姥的村莊從此改變了歷史，村裏的人們大都被安置在沭河拖拉機或沭化集團去工作。土地沒有了，建成了新工廠，墓地沒有了，就在靠近朱沙埠的嶺地裏買下了一塊集體公墓。

姥姥（姥爺）的墓地就坐落在前有沙河，周圍是丘陵的墓地裏。衆親朋把“彩禮”請下車。仍有“掌門人”執客（kei），按照姊妹大小的順序，依次擺上“拱桌”，以供“仙人”食用。之後就是三叩首行禮。現在的“喜事”新辦中，已經簡化了程序，可以在姊妹依次“擺供”之後，集體跪拜叩首行禮，這樣方法簡單又方便，還可節省時間。因此廣泛被衆鄉親使用。

“擺供”的過程中，忙乎的仍然是小字輩們，這個期間要把所有親朋帶來的煙花爆竹、燒紙，在墓地前燃放燒完。一時間，煙花飛舞，鞭炮齊鳴，燒紙伴着菸灰“飛”上了天空，昭示着“陰間”的仙人已經收到“禮物”和祝賀的“信息”，同時也寓意活着的人平安、健康、幸福。

家鄉的十年墳基本就是這個程序。雖說可以簡化，但不能失去“喜慶”的氣氛，姥姥的十年墳，走的就是這個程序，但卻增添了不少的濃烈的喜慶氛圍，但就場面之大，也是前所未有的。姊妹聚會的程度，也是前所未聞的，許多年前不說話、不見面的老姊妹們也打開了話結，了去了一些“恩怨綿仇”。這也許是地下姥姥所期盼的結果吧。。也許是姥姥的靈魂託給的福氣吧。。

願地下的姥姥安息，同時帶給我們更多的福氣。從此帶來家族人丁興旺，也帶給我們更多的幸福、健康和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