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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母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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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弟兄四個中,唯獨我的個性、屬相、甚至血型都和媽媽一樣,加上我孩童時嘴笨又特別愛哭,因此媽媽最不寵我,我小的時候得到的母愛基本都來自疼我的姥姥。

姥姥的母愛散文

文革運動中,由於學校停課,媽媽作爲走資派遭到批鬥,老爸在全國砸爛公檢法的運動中被驅離了公安隊伍,下放到工廠做了裝卸工。由於家裏沒人管我們幾個孩子,我被送到寧河縣蘆臺鎮姥姥家避難。雖然迄今爲止,姥姥去世已有二十多年了,但和她一起生活的那幾年的一些片段至今仍清楚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姥姥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纏足小腳,平日愛笑,頭髮總是梳理的一絲不亂。心地特別善良,喜歡幫助鄰里,院子裏的左鄰右舍大人孩子都叫她姥姥,是位受人尊敬的長者。

我剛去姥姥家的那一年,腿被蚊子咬成了爛桃,癢的難受就拼命地用手抓撓,結果大面積感染髮炎,長了好多膿瘡。姥姥看了特別心疼,找人淘來了偏方,每天用煮白菜疙瘩的鹽水給我反覆沖洗感染的地方,直到一個多月以後痊癒,幾乎天天都沒有停止過。

那時糧店供應的'基本都是粗糧,幾乎天天吃棒子麪,爲了給我調劑伙食,姥姥用紅小豆做豆餡,然後做成薄皮大餡的棒子麪糰子。可那時我特別饞,也不懂事兒,總偷偷地將豆餡糰子的底兒摳開,悄悄地吃掉裏面的豆沙,然後把掏空了的玉米麪糰子擺在盤子裏。姥姥從來沒有因爲這個說過我一次,每次都是自己不聲不響地吃掉那些沒餡的玉米麪糰子。

那時候舅舅在寧河縣機米廠當工人,中午不能回來吃飯,有時姥姥做點好吃的,讓我給舅舅送到廠裏。記得有一次烙了白麪餅,姥姥讓我給舅舅去送飯,我在送飯的路上偷偷地將烙餅的內層吃掉,就給舅舅送去了2張“空心餅”。下次再給舅舅送烙餅,姥姥事先也給我帶上半張餅,說讓我在送飯的路上自己吃。我估計舅舅回家一定告訴了姥姥我偷着吃餅的事兒,但她沒有因此責備過我。

小時候在自己家,由於家境不好,父母從來沒有給過我零花錢。其實姥姥家的經濟條件比我家更差,但在那我卻經常有鋼鏰兒花,可以偶爾買點糖豆,冰棍什麼的解解饞。舅舅從來不讓姥姥給我零錢花,但姥姥一直用一種特殊的方法暗中接濟我。姥姥家有個大躺櫃,櫃子上有一個小瓷碗,瓷碗里扣着一些硬幣,我常常偷偷地從這個小碗裏拿鋼鏰兒去買糖豆吃。姥姥跟舅舅說那些零錢是留着買開水的(當時家裏喝的開水都是從街角的開水房買來的)。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她這麼做用心良苦,一方面怕我不好意思找她開口,隨手放在碗裏的硬幣我可以自己取了花不用向她要,另一方面,這樣也巧妙地堵住了舅舅的嘴。

姥姥家在天津寧河縣的蘆臺鎮,我家坐落在大約20公里以外的漢沽區。一般我去姥姥家都是乘坐長途汽車。有一次姥姥送我回自己家。媽媽託人給姥姥帶來了我們乘車回家的車票錢。臨出發時,姥姥慈祥地看着我問:“平子(我的小名)咱們回去可以坐車,也可以走路,如果走路,咱二塊多錢的車錢就可以買成你愛吃的油餅,咱兩可以邊走邊吃,你選吧。”“我選吃油餅!”我沒加思索衝口而出。一聽能吃炸油餅,我貪婪的眼裏幾乎在放光。“那咱就得走着回漢沽了,估計得走3個多鐘頭呢!”“沒事,姥姥咱去買油餅吧!”不容分說,我拉着姥姥來到前街的油餅攤,用我們坐車的錢買了2張半炸得香脆的油餅。我們高高興興地上路了。

我那次可解饞了,邊走邊吃,蹦蹦跳跳的,開心的不得了。一會兒就把姥姥甩在了後面,我乾脆坐在路邊等她。然後再吃,再走,再等。將近20公里的路程,我們大概走了三個多小時。這事兒,至今想起來我心裏一直還經受着折磨。姥姥是纏足的小腳,就爲讓我解饞,居然連續不斷地用那雙小腳整整連續走了那麼遠的路。

我小的時候對什麼都好奇,經常喜歡把一些複雜的機械類的東西動手拆了再裝好。往往,拆是拆了,但卻裝不上。一次我在姥姥家偷偷地把舅舅家唯一的一塊雙鈴馬蹄表給拆散了,後來怎麼也裝不上了,裏面的小彈簧,螺絲,小齒輪都不知道怎麼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我勉強把後蓋裝上。舅舅發現表不走了,去問姥姥。姥姥推說是她在擦拭時不小心,把表掉在地上摔壞了。姥姥的“謊言”讓我免了一頓皮肉之苦。

姥姥這輩子經歷了不少災難,姥爺50多歲就去世了,她一個人帶着舅舅生活。在艱苦的日子裏,一點點的積攢,給舅舅娶了媳婦。有了可愛的孫子和孫女。然而唐山大地震,奪去了姥姥的兒媳和孫女的生命。姥姥沒有被悲傷擊垮,仍然堅強地支撐着全家。舅舅一直有腎病,孫子從小就哮喘,兩個病人都是姥姥一直照顧着。

有一天我和媽媽去看望姥姥。進門的時候,看舅舅蒙着被子在炕上躺着,姥姥一個人坐在炕頭給舅舅縫棉褲。屋裏屋外,到處都是黑乎乎髒兮兮的。媽媽簡單和姥姥說了幾句話,進屋就開始做衛生,一直忙到中午,飯做好了,喊舅舅起牀吃飯,叫了好幾聲,舅舅都不答應。“別叫了,他走了。”姥姥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聽起來比往常還顯得平靜。說來也巧了,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我們幾年不去姥姥家了,那天去了,正趕上舅舅去世,而我們進門的時候,其實姥姥就已經知道舅舅停止了呼吸,她後來告訴我說,現在是冬季,要趕着把棉褲做完,讓舅舅穿暖和了再走。

給我這麼多愛的姥姥,其實並不是我媽媽的親媽。我是離開姥姥好多年以後,從媽媽口中得知的。我希望媽媽從來沒有告訴我這個事實。因爲在我心中,姥姥是最親的,給我最多母愛的女人。姥姥去世的時候,我正在廣西北海深陷在地產項目的泥潭中不能自拔,是媽媽和大哥過去給姥姥辦的喪事。沒能在姥姥的葬禮中送她一程,是我此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