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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薹·黑穗·韭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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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有幾種東西,好像不是正貨,只是意外所得,但吃起來又方便又有味,覺得很是高興。這其中,最有代表性、記憶最深刻的當數蒜薹、黑穗和韭花了。

蒜薹·黑穗·韭花散文

每到農曆三四月間,青青的蒜苗漸漸地長高了,忽然有一天,嫩綠的葉片中露出個小尾巴,不幾天連泡帶稈都挺了出來,這就是蒜薹。蒜薹是蒜的花莖,又稱蒜毫。小時候放學,下地割草,捎上塊剩饃,沒有菜,這剛出的蒜薹正是現成的就饃菜。夕陽西下,曬了一天的大蒜,用手掐住蒜泡與蒜薹的連接處,悠着勁一抽,白亮亮的蒜薹“吱溜”一聲便拔了出來。有時由於用力不均或使蠻勁硬拽,一連拔斷幾根也是常有的事。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是用鏟子輕輕劃開一條細線,將蒜薹剝出,這樣就有些費勁,而且不利於大蒜的後期生長。

那時候,到處都有水,有水就是清的。抽出的蒜薹在水裏隨便一洗,再往衣服上一擦,挎着個草籃子,一口饃一口蒜薹地啃了起來。青嫩的蒜薹,脆脆的,辣辣的,小朋友們個個吃得大快朵頤,津津有味。等到蒜薹大下的時候,一時吃不完,還可以裝進塑料袋放在窖裏,能過上好長時間,色澤味道都不變。除了窖藏之外,家家戶戶還都醃上一大盆,隨吃隨拿,非常方便;醃過的蒜薹,吃起來更加津道、香辣味也更足。記得那時候,我們姊妹幾個都愛把剛抽的鮮嫩的蒜薹切成段,拌上鹽,略微點上些香油,生調着吃。香甜脆辣的味道,至今難忘。

記得還正吃着蒜薹呢,小麥就開始吐穗揚花了。等到麥梢發黃的時候,就會發現滾滾的麥浪中,有些靑幹綠鞘裹挾着一些黑黑的麥條。這些黑色的麥條,就是通常所說的黑穗,我們當地叫它“烏麥”。烏麥其實就是一種壞麥,黑色的麥穗中沒有麥粒,但嫩嫩的,津津的,很好吃。在麥未熟的'時候,我們下地割草的玩孩子就到處找着吃,而且這種烏麥的麥稈還能用來餵羊,真可謂一舉兩得。記得那時候還有個俗語,好像叫做:““麥種浸得好,來年烏麥少。”可見,烏麥出現的原因主要在麥種。

現在都講究科學種田了,選種育種工作得到了高度重視,烏麥根本就沒有再出現的機會。話又說回來,在難以填飽肚子的時代,吃烏麥也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不得已而爲之。如今一年四季,吃不完的白麪,誰也不在會想着吃什麼壞麥。不過,吃過黑穗的人,回想起當年吃黑穗時的情景,一定還會還感到興味悠長。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哪怕是痛苦的過去,回憶起來也是別樣的美麗,不是有詩人把它叫做“美麗的憂傷” 或“憂傷的美麗”嗎?

還有一種東西則更絕,它是在老了老了的時候,高高地挺立起來,然後在頂端用薄薄的膜打個大大的包,青青的蕊頭結着小小的白花,掐下來醃上,是一種極不錯的菜,這就是韭花。韭花又名韭菜花,也稱韭苔,它是韭菜秋天裏起梃老了之後生出的白色花簇,一般多在欲開未開時採摘,嫩嫩的花苞裏是一絲絲靑蕊,像燈絲一樣還有個米粒大小的青豆。採摘後,加入辣椒磨碎,醃製成醬,可以作爲食用的一種佐料,微辣中韭香四溢,味道美極了。現在雖然有些地方還有,但已經不是傳統的製作方法,失去了原有的味道,或許是人們的口味變了,總之,吃起來感到大不如前了。

說起韭花來,據說還給書法有着不解之緣。聞名於世的五代楊凝式的《韭花帖》就頗具傳奇色彩。楊凝式是五代時的五朝元老,官至太子太保,一生狂傲縱誕,人稱“楊風子”。有一年秋天,他一覺醒來,已是午後,覺得有點餓,這纔想起中午沒有吃飯。恰在此時,宮中給他送來了一盤韭花。不知是餓了,還是韭花做得地道,吃起來特別美,格外難忘。爲表達感激之情,楊凝式當即寫了一封謝折,其中有“當一葉報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然後派人送往宮中。誰也不會想到,一盤簡簡單單的韭菜花,成就了一封不經意的手札,而正是這封手札最後竟成了“天下五大行書”之一,楊凝式因此而名聲大振,這種雙重的幸運,可謂空前絕後。

隨着時代的發展,蒜薹黑穗韭花這三種意外之物,有的已經徹底消失,有的還在延續,有的卻大行其道。事物本身並沒有太多的本質性差異,只是人的口味在變,人的思想在變,因爲社會在前進,一切都需要隨之而變,變是這個世界的永恆主題,但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動物,在時代的變革中有時不免回頭看看曾經的浪花,心中就會有一種甜美的感覺和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