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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人長久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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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月光驚起我思緒的飛鳥/千里之外可曾是我的故鄉/總是你悄悄踏月而來/輕輕撫摸我沉睡的夢……”

但願人長久優秀散文

二十年前,看到這首詩時,我還懵懂得不能完全解讀蘊含其中的情感,二十年後,再讀此詩,其間纏繞的思念一覽無餘。只可惜,我再也無法將我的所想回饋給那個寫詩的人。

記得在我讀師範二年級時,因爲一次失眠,無意中邂逅了吉林人民廣播電臺的一檔文學欄目,聽着播音員用亦或輕柔、亦或甜潤、亦或深沉的語調,配着相得益彰的背景音樂,品讀那些精美的文字,就恍若有清泉漫過心頭,有陽光灑在身上、那種清涼和溫暖是用語言無法企及的。對它,可謂是“一見鍾情”。自此之後的每一個日子,我一直保持這種“失眠”狀態。每天晚上十點半聽完這檔欄目後,再心懷愜意地睡下。有精緻美文伴着入眠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聽得久了,發現這裏除了讀一些名家名篇,也讀一些文學愛好者的的散文、詩歌、以及小小說。不同的是,播音員會在讀完他們的文字後,留下這些草根寫手的通訊方式。一次,不知是源於喜歡、還是源於衝動、或者是對這樣一種交往方式的新奇,總之,我循着播音員吐出的每一個音節,記下了他的聯繫方式。那一夜,我失眠得很徹底:想着怎樣去寫這封信、想着萬一收不到怎麼辦、想着他看到我那般淺顯的表達會不會笑掉大牙……就這樣猜想着輾轉到天亮 。最後,我還是用激動,點燃了一個大膽的舉措——把信寄了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看似平靜地過着每一天,一如既往。其實掩藏其中的波濤暗涌只有自己懂得。 在這種焦躁的等待中我熬過了大約十天的功夫,終於見到了他的“第二面容”。其內心的激動絕不亞於自己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感動。他在信中告訴我說:之所以在衆多的信件中挑選着回信給我, 是因爲我把他的名字寫錯了。以後這樣的錯誤一定不要再犯!看過他的署名,我自己也不由得哈哈大笑。我把人家響噹噹的“周智民”,寫成了“周志明",好在沒有改姓、好在他所服役的那個分隊就他一個姓周的。

和他相識的那些日子,我是快樂的。更加熱衷於那檔欄目。每日必聽!倒不完全是爲了聽到他的文字,更主要的是,我知道在電波的那端,在部隊的高牆院落深處,也有一個人如我一樣,蜷在被窩裏,把耳機順着耳朵連進了心裏,解讀文字背後帶給我們的愉悅和感召。

日子就那麼有條不紊地過,冥冥中我就生出了一種期盼,期盼有他來信的日子。儘管每一次的內容都是風清月明的那種,但我就是愛讀。讀他給予我的鼓勵和祝福。每個月兩次有他來信的日子,在我,無論外在天氣如何,內心裏都是陽光明媚的。

猶記得有段時間,他來信說要到洮南去拉練,就不能給我寫信了,三個月之後才能回來。而他回來的時候,剛巧我處在假期中。他說如果方便的話,就把我的家庭住址告訴他,他到時跟我聯繫。因爲我家住在農村,來往信件很是不便,弄不好就會泥牛入海,蹤影全無。爲了保險起見,我把當時在鄉政府工作的妹妹的'地址告訴了他,並讓他註明轉給我。那個假期,我收到了三封信,都是他寫來的。母親問我,給我寫信的是誰?我是不是在和他談戀愛?我坦然的告訴母親,他是我的“筆友”,我們都沒見過,談什麼戀愛?就是志趣相投而已。說完,自己心裏也不甚明瞭。我遠沒有自己所說的那麼清明潔淨,只是不知道,那種寂寞時的想起、那種源自內心的欣賞、那種伴着寥落星辰的等待,是不是“愛”?

只是那時,他在我的眼裏很高大,高到我即便仰望都未見一二。或許這些源於我心底裏生髮出的自卑,使得我總是和他故意保持着距離,不敢走近。一個飄雪的冬日,他來信跟我說,如果我們不刻意謀面一次的話,恐怕今生都難以相見。我用自己思想裏營造的小浪漫回他“只要我們有緣分,說不定哪一天在火車上、在路上、或者是那個場所,不經意就碰到了”。現在想來,我是多麼的荒誕可笑!甚至愚蠢到不能解讀文字之外的寓意

再後來,他寫信的時候,就偶爾夾帶着附上一首他寫的小詩,每當他如此,我就莫名的緊張。因爲我不能完全讀懂!又不敢拿來向別人求問。我爲自己的無知而尷尬,我爲自己的淺薄而愧赧,甚至於我覺得自己卑微得配不上和他做朋友…… 在心靈深處,我渴望着向他靠近,解讀他那些深深淺淺的文字:一朵花,經他點染,就生出許多曼妙的情感;一株草,經他描繪,就多了一份頑強的品格;一棵樹,有了他的捕捉,就涵蓋了幾許生命裏的蓬勃;甚至,一滴水落進河流,都會在心湖裏蕩起漣漪。字裏字外,我讀到了他錚錚鐵骨下的柔情,越是這樣,那種自嘆弗如的情感越是強烈。雖然他在言辭中總給我深深的勸導,並無半點不屑,可境界使然,我怎麼也走不出自己設置的“怪圈”。這一不合邏輯的思維方式,使得我在所行中“淡”了下來。那些時日,他一面追逐着自己的文學夢,一面與心儀的女孩陶醉在美好的愛情裏。寫給我的信也漸漸稀薄下來。臨近畢業的半個學期,我只得到他兩次問候,最後一封信告訴我,他要結婚了。我自然地送去了源自心底的祝福,同時把說不上何種滋味引發的惆悵之情埋在了心底。

畢業之後,順其自然地回到家鄉的中學任教,當一切步入正軌之後,我循着原來的地址給他寫了一封信。在介紹自己近況的同時,也給了他最爲真切的問候。可惜的是,一直沒能等到他的迴應。寂寥無事時,我常會想起他。想起那段多夢而又純情歲月裏,他帶給我的遐想;想起在他的薰陶感染下,我試着寫小文,並以鉛字的方式呈現在當地的日報上;想起閒情肆意時讀他小詩的怡然自得……也曾在沒有他絲毫音信的日子裏,去深情關注使得我們相識的那檔欄目,遺憾的是,音波里再沒有傳來與他相關的半個音符。

如大多待嫁農村女孩一樣,經人介紹後,按理成章地戀愛、結婚。與先生相處期間,父親在一次酒醉後炫耀般地說我會寫文章,還發表不少。先生討我拿出來,展示給他看。雖然他的態度很是由衷,但我硬是讀出了幾分戲謔。同時,那些文字裏,放逐着自我小思想裏的“羅曼蒂克”,我怕不明就裏的他會心生醋意,影響我們平靜的生活。所以在收拾我那滿滿原本用來裝酒的幾箱子書時,從最底下掏出厚厚的幾沓信,那裏面都是我讀書期間同學好友和他寄來的。逐一閱過之後,我鬼使神差的把它們統統化爲了灰燼。並自那以後,再也沒有用筆勾畫心情。我不知道,這種外在形式上的“告別”,能否真的把記憶燒掉?

現在回想起來,我痛恨自己在此事上的冷酷和狹隘!明明是自己心裏染了塵俗,所以纔將原本的晶瑩美好沾了污漬。想要再憑藉那些“飛鴻片羽”細數曾經的美好,已成枉然。叫人怎能不感傷?

一日,與朋友閒聊時提起一本舊書,遂奔到書櫃前翻找。不想一箋紙從中滑落,隨手打開,原是一首《月狼》:“夜夜月光驚起我思緒的飛鳥/千里之外可曾是我的故鄉/總是你悄悄踏月而來/輕輕撫摸我沉睡的夢……生就一條望月的狼/望得月圓月缺我不能回到故鄉的身旁/只是不停地追逐着故鄉的身影/蒼冥中 我/等待 明天。”那一刻,久違的感動與衝動就一起涌了上來。我來不及多想,奔到電腦前,在百度裏搜他的名字、搜我讀過的他幾篇文章的名字、甚至於搜他當初所在的部隊……都不見任何消息。有那麼兩行熱熱的東西就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或許,他早就放下了那支處處生花、令我神往的筆。如果他一直堅持,二十年了,即便在當地,也會小有名氣。或許,他早已神遊文壇,只是改了名字,我無從知曉。但感覺,後者渺茫。

生命裏,我僅有過這樣一位“筆友”,且記憶深刻得恍若昨天。蔥蘢歲月裏,正因爲有他在那兩年多時光裏的相伴和真摯問候,纔給我平添了許多色彩和味道。即便現在想來,也深感茫茫人海中的“緣分”真的

是“可遇而不可求”。雖然這樣的緣分放置於整個生命歷程很短暫,但往往是須臾間的感動和美好,才使得我在紛繁浮躁的生活中多了幾許對真善美的理解。很多事物本身在發生的時候,我們無法預測它的帶來的“輻射作用”,時光漸進,那些沉澱在靈魂深處的記憶,就會生髮成不可多得的財富,給我們一種心靈的安寧和滿足。在我,這是精神世界裏的“世外桃源” 。

小小的我,載不動過往,也寫不盡離愁。更猜不到千里之外曾經那個一身戎裝的男人,現在以怎樣的面貌和姿態去迎接今天。亦無從知曉他是否如我一樣:在一個不經意細節的牽引、觸動下,想起那段二十年前的往事;想起那個在電波里相識的女孩;想起她爲人妻、爲人母后,對彼此的這份因“緣分”而生成的遇見,依然心存感激……

“夜夜月光驚起我思緒的飛鳥/千里之外可曾是我的故鄉/總是你悄悄踏月而來/輕輕撫摸我沉睡的夢……”

透過他的詩,我依稀看到了那個憧憬美好的靈魂。就讓我藉着璀璨星光圍攏下的明月 ,用心深念一次“但願人長久”,但願那份共同的記憶伴着我們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