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遊歷山散文

這座寂寞的空山，靜默了漫漫千年，又將以無喜無悲的清冷心跡悠悠前行。它曾短暫地停留在我的記憶中，最終仍隨着斑駁的時間消隱而去了。歷史上的堯舜遺蹟賦予它厚重的英雄之氣，可是誰會知曉它青春初綻的喜悅以及蛻變的苦痛呢？喧囂和盛名都是人爲的負累。真正伴隨它的也只有山頂間那座同樣寂寥漫漫，青燈古佛的寺廟吧。

若非機緣巧合，我也不會時隔三年再次重遊這座並無盛名的山。橫着一條江的距離，橫着江南清澈的流沙和江北浩然的塔影，它就這樣不遠不近地佇立着。汽車從長江大橋上開到山腳。沿着修葺到山頂的石階拾級而上，記憶如同山路兩旁的綠色植被，一路盤根錯節雜亂無章地延伸着，從微涼溼潤的霧氣走進晨曦明澈的光影，才終使我尋到因當年輕慢的忽略而遺忘的關於歷山。

那是草長鶯飛的初春時節，空氣裏仍有微涼的寒意。行走在小徑上，平常的景緻使得內心有那麼多的不以爲然。到底是年輕，彼時年少的心承載不起山裏如此綿長的沉寂。那時的我們是怎樣恣意張揚着青春啊。如今，山坡上的.竹林青翠依然，秋日的晨光慵懶地從枝葉間散落下來，仿若柔美的紗幔。法藏寺依然香火不斷，廟宇的頂端仍有白鴿旁若無人地飛翔，陽光下羽翼閃耀着碎鑽般的光。它們從不需擔心會有人類的傷害。一切和諧如初，與記憶中的場景似是而非地重合。

只是總歸寂寞着。相傳遠古時期的舜帝曾初耕於此，後堯帝前來拜訪。後人因此命名此山爲“舜耕山”。得此盛名，它卻仍然終年靜默着，不媚俗，不取悅。以此之心度過漫長的歲月，要以怎樣強大的力量支撐？它最終湮沒在歷史的冷霜長河裏，卻有着淡然的微笑。

我在寺內小憩。佛堂內紅燭搖曳，仿若佛光。要稟着沉澱以久的心，才懂得摒棄塵世外的喧囂紛擾而獲得內心始終如一的平和安寧吧？香霧繚繞間，佛祖肅而不答。晨鐘暮鼓，寺外竹海濤聲颯颯，我在瞬間恍若隔世。

只是我仍將下山而去。尋着來時的路徑回到彼岸。大殿內的師太雙手合十禮祝施主一路平安。此時天地悠悠，古剎也只是單薄的投影，亙古不變的只是傲然綿延的羣山。它在不經意間成全了我滌盪靈魂的芳香之旅。我因此放下負重的行囊，拾揀起沿途的光明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