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關於偷的記憶散文隨筆

關於偷的記憶散文隨筆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55W 次

說起“偷”這個字眼,總覺得不太光彩,大多數的“偷”都與頑劣有染。離開家鄉將近四十年了,所有的關於“偷”的記憶,與生產隊這個小集體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也大都與金色的秋天息息相關。

關於偷的記憶散文隨筆

記得那個時候蘇雀特別的多,說不上鋪天蓋地吧,也是比現在多好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男孩子頑皮,在蘇雀來的季節,就會帶上幾個鳥籠子,去村子南面不遠的樹趟子裏捉鳥,整個的星期天的白天,幾乎都呆在樹趟子裏。小西北風不斷的颳着,地上是薄薄的積雪,只有很少的楊樹葉子在不斷相磕的雙腳下發出呻吟。鳥籠子就掛在不遠處的樹枝上,給鳥們設置的陷阱上,有顆粒飽滿的穀穗,這些穀穗就來自生產隊高高的穀草垛上。

場院四周都是高高的圍牆,這些難不住我們這幫小毛頭,找個大人不注意的地方,悄悄翻過圍牆,再爬上穀草垛,就撿那些最成熟的穀穗掐下來,脫下小褂子,包上這些戰利品悄悄溜出去,要是被大人發現,少不了挨一頓臭罵,甚至還會扣掉大人的幾個工分。這些都是爲了玩所做的前期工作。這個時候,蘇雀還沒來,還要等一些時日。

扎鳥籠子也是技術活,不是每個孩子都會做的。鳥籠子都是滾籠,貪吃的鳥兒跳上滾籠也就喪失了生命,成了孩子們嘴裏的`美味佳餚。做鳥籠子也很簡單,一把小刀,一把錐子,一些高粱杆,還有小竹棍或者是蒿子杆,一支學生用的直尺,就齊備了。高粱杆用小刀做成小刻,不能大,大了刻不住,就像古代蓋房子一樣,不用一根釘子,將高粱杆連在一起,再做上柵欄,將做好的滾安裝在一樓和二樓的上方,在二樓的滾的上面放上一點穀穗,這就是鳥兒們的死亡陷阱。

初冬的陽光遠遠地掛在天上,不遠處的村莊升騰着嫋嫋的炊煙,放眼望去還能看見村街上活動的人影,雖然看不見場院裏忙碌的人羣,可以聽見人們的歡歌笑語,還有石滾子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那是大人們在打場。

楊樹趟子不是很寬,只有幾行樹的距離,光禿禿的枝條上不是隻有我們的幾隻鳥籠子,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看見幾個小毛頭像賊一樣的身影隱匿在樹後。天空上有鳥兒飛過,滾籠裏的雀遊子,發出歡快的鳴叫,對那些天上的飛鳥來說,應該是死亡邀請。鳥兒們在天空上盤旋,也發出歡快的鳴叫。

這時的我們,多麼希望天上的飛鳥一下子就落在枝頭。當鳥兒們按落雲層現身在枝頭上,我們就屏住呼吸,一雙眼睛注視前方,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就是看見有貪吃的鳥兒落入陷阱,也不敢歡呼雀躍,因爲枝頭上還有鳥兒,還在不顧一切的飛向死亡,爲那誘人的穀粒。當真是“鳥爭一口食,佛爭一炷香。”當最後一隻鳥兒飛走,或者是落入陷阱,我們這才一聲歡呼,跑向期待的地方,伸出死亡的雙手。那個時候的我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弱肉強食”。

青紗帳被放倒之後,我們的視野忽然間變得相當的遼闊,遠處的村莊,遙遠的地平線都盡收眼底,雖然不似春天那般寥廓、蒸騰,那沉甸甸的誘惑在幼小的心田裏升騰、膨脹,直到變成切實的行動。

大苞米被放倒了,排成整齊的隊形站在秋陽下,逐漸變黃的葉子,在向人們訴說有關“顆粒歸倉”的故事。扒苞米向來都是女勞力或者是家庭婦女的活計,同樣也少不了放學就去地裏找媽媽的孩子們。細心的人不難發現,這些孩子的打扮都很奇特,有的孩子甚至會穿上初冬纔要穿的衣裳。這些奇裝異服,無非是要掩飾一個即將開始的“罪惡”行動。

鄉下的冬天,一般人家都是兩頓飯,胃口好的孩子消化就是快,不到飯時早就餓了,爲了解決這些難題,大人們就要炒爆米花。那個年代還沒有爆米花機,就是有的話,誰家也不會有閒錢完成“嘭”的一響。鄉下炒爆米花也很簡單,大鐵鍋裏放上點江沙,沙子很快就燒熱了,就把苞米粒子放到鐵鍋裏,和沙子一起炒,這樣炒出來的爆米花不會糊。炒好之後,用篩子篩去沙子,就是香噴噴的爆米花,咬在嘴裏嘎嘣脆。那個年代糧食產量低,家家戶戶分的都是毛糧,還要推碾子拉磨將毛糧去皮,纔會吃到苞米茬子和小米。

誰都明白,臃腫的奇裝異服裏,第三隻手在悄悄進行,只要是不太過分,隊長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會走開。行竊開始的時候,將褲帶放鬆到最大限度,將挑選好的苞米棒子,插在褲腰四周,無論男孩還是女孩,瞬間都會變成“臃腫”的孕婦,在大人們還沒有下班回家的時候,這些孩子們,不敢哈腰,不敢歡蹦亂跳,艱難地挪動笨笨的身體,慢慢回到家去。

行竊的大多都是十來歲的孩子,若是被隊長熊一頓,孩子就會放聲大哭,大人只能很無奈地走開,勝利的往往都是孩子。這種行爲大人是不敢的,被發現就不止是挨熊那麼簡單了,好幾天的工分就沒有了。孩子們倒騰回家的苞米棒子,都是上乘之選,精品中的精品。

孩子們的盜竊行爲愈演愈烈,江湖上傳聞的“黑吃黑”,在這裏,在光禿禿的田野上經常上演,他們的對手也是竊賊——田鼠。田鼠們爲了儲備冬天的糧食,將飽滿的顆粒都轉移到地下,我們這些大強盜,手裏拿一把鐵鍬,瞧準田鼠的洞穴,開始挖掘,經常會引起這些小竊賊落荒而逃,我們手裏的鐵鍬也時常是它們的死亡陰影。我們這些強盜是不管不顧的,至於田鼠怎樣度過漫長的冬天,就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之內了。

這種行爲俗稱挖耗子洞。耗子洞都是一個家族的地下長城,如果剝開耗子洞上方的土層,就會看到設施完備的地下堡壘,主通道、逃生通道、通氣孔、糧倉,甚至還有排泄的廁所。強盜的邏輯就是“搶”,也不是每位強盜都能凱旋而歸,勞而無功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這些糧食雖然都是精選,也不會變成我們的口糧,都是雞鴨鵝蛋的替代品。對我們來講,鮮蛋的味道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豐收的喜悅洋溢在每一位社員的臉上,儘管還不知道年終分紅是個什麼熊樣。生產隊明令禁止,不許在大田裏燒苞米和燒黃豆。燒黃豆很簡單,將撂倒的黃豆抱到寬敞的地方,一根火柴就會升起一縷炊煙,人們儘量縮短濃煙在空中擴散的時間,這些炊煙會招來麻煩,會使很多人喪失一天或者兩天的勞動成果。當時鄉下流傳着近乎名言警句的一句話:“燒豆大夥吃,沾包是一個人的事。”

隊長的事情千頭萬緒,不會盯住一城一池的得失,如果看見嫋嫋升起的炊煙,定然會來到現場,隊長不會去追究誰是始作俑者,他要仔細觀察每一個人的臉,無法掩蓋的“罪行”就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儘管貪吃的嘴巴被衣袖擦拭過,甚至還有吐沫進行銷贓,每一個黑嘴巴都暴露了自己的行藏,被記錄在案。隊長走後,就是一片笑罵,當然都是針對始作俑者。首先是他的貪吃,才引出衆位的讒蟲。

坐在溫暖的陋室裏,伴隨鍵盤的敲擊,我又一次和故鄉邂逅,那些遠逝的炊煙裏,有越來越濃的親情,有我永遠都無法忘懷的童年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