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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佛印師四調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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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落處天須泣,此老已亡吾道窮。

第十二卷 佛印師四調琴娘

才業謾誇生仲達,功名猶繼死姚崇。

人間便覺無清氣,海內安能見古風。

平日萬篇何所在?六丁收拾上瑤宮。

這八句詩是誰做的?是宋理宗皇帝朝一個官人,姓劉名莊,道號後村先生做的。

單說那神宗皇帝朝有個翰林學士,姓蘇名軾字子瞻,道號東坡居士,本貫是西川眉州眉山縣人氏。這學士平日結識一個道友,叫做佛印禪師。你道這禪師如何出身?他是江西饒州府浮樑縣人氏,姓謝名端卿表字覺老,幼習儒書,通古今之蘊;旁通二氏,負傅洽之聲。一日應舉到京,東坡學士聞其才名,每與談論,甚相敬愛。屢同詩酒之遊,遂爲莫逆之友。忽一日,神宗皇帝因天時亢旱,準了司天臺奏章,特於大相國寺建設一百八分大齋,徵取名僧,宣揚經典,祈求甘雨,以救萬民。命翰林學士蘇試製就籲天文疏,就命軾充行禮官主齋。三日前,便要到寺中齋宿。先有內官到寺看閱齋壇,傳言御駕不日親臨。方丈中鋪設御座,一切規模務要十分齊整,把個大相國寺打掃得一塵不染,妝點得萬錦攢花。府尹預先差官四圍把守,不許閒人入寺,恐防不時觸突了聖駕。這都不在話下。

卻說謝端卿在東坡學士坐間聞知此事,問道:“小弟欲兄長挈帶入寺,一瞻御容,不知可否?”東坡那時只合一句回絕了他,何等乾淨!只爲東坡要得端卿相伴,遂對他說道:“足下要去,亦有何難?只消扮作侍者模樣,在齋壇上承直。聖駕臨幸時,便得飽看。”謝端卿那時若不肯扮做侍者,也就罷了,只爲一時稚氣,遂欣然不辭。先去借辦行頭,裝扮的停停當當,跟隨東坡學士入相國寺來。東坡已自分付了主僧,只等報一聲聖駕到來,端卿就頂侍者名色上殿執役。閒時陪東坡在淨室閒講。

且說起齋之日,主僧五鼓鳴鐘聚衆。其時香菸繚繞,燈燭輝煌,幡幢五彩飄揚,樂器八音嘹亮,法事之盛,自不必說。東坡學士起了香頭,拜了佛像,退坐於僧房之內。吃齋方罷,忽傳御駕已到。東坡學士執掌絲綸,日覲天顏,到也不以爲事,慌得謝端卿面上紅熱,心頭突突地跳。矜持了一回,按定心神,來到大雄寶殿,雜於侍者之中,無過是添香剪燭,供食鋪燈。不一時神宗皇帝駕到,東坡學士同衆僧擺班跪迎,進入大殿。內官捧有內府龍香,神宗御手拈香已畢,鋪設淨褥,行三拜禮。主僧引駕到於方丈。神宗登了御座。衆人叩見了畢,神宗誇東坡學士所作文疏之美。東坡學士再拜,口稱不敢。主僧取旨獻茶,捧茶盤的卻是謝端卿。

原來端卿因大殿行禮之時,擁擁簇簇,不得仔細瞻仰,特地充作捧茶盤的侍者,直捱到龍座御膝之前。偷眼看聖容時,果然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天威咫尺,毛骨俱悚,不敢恣意觀瞻,慌忙退步。卻被神宗龍目看見了。只爲端卿生得方面大耳,秀目濃眉,身軀偉岸,與其他侍者不同,所以天顏刮目。當下開金口,啓玉言,指着端卿問道:“此侍者何方人氏?

在寺幾年了?”主僧先不曾問得備細,一時不能對答。還是謝端卿有量,叩頭奏道:“臣姓謝名端卿,江西饒州府人,新來寺中出家。幸瞻天表,不勝欣幸。”神宗見他應對明敏,龍情大喜,又問:“卿頗通經典否?”端卿奏道:“臣自少讀書,內典也頗知。”神宗道:“卿既通內典,賜卿法名了元,號佛印,就於御前披剃爲僧。”那謝端卿的學問,與東坡肩上肩下,他爲應舉到京,指望一舉成名,建功立業,如何肯做和尚?常言道“王言如天語”,違背聖旨,罪該萬死。今日玉音分付,如何敢說我是假充的侍者,不願爲僧?心下十萬分不樂,一時出於無奈,只得叩頭謝恩。當下主僧引端卿重來正殿,參見瞭如來,然後引至御前,如法披剃。欽賜紫羅袈裟一領,隨駕禮部官取羊皮度牒一道,中書房填寫佛印法名及生身籍貫,奉旨被剃年月,付端卿受領。端卿披了袈裟,紫氣騰騰,分明是一尊肉身羅漢,手捧度牒,重複叩頭謝恩。神宗道:“卿既爲僧,即委卿協理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