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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回 王醫生淋漓談父子 樑頂糞恩愛割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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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喜馬車走得快,不多幾時,便到了金利源碼頭了。卜子修連忙先下了車,垂手站着,等道臺下車時,他還回道:‘是大人叫卑職坐的。’道臺看了他一眼,只得罷了。後來他在巡防局裏沒有事辦,便常常與些東洋車伕爲難,又每每誤把製造局委員、司事的包車伕拿了去,因此大家都厭惡了他,有起事情來,偏偏和他作對。他自己也覺得乏味了,便託人和道臺說,把他調到城裏東局去,一直當差到此刻,也算當得長遠的了。這個便是卜子修的來歷。”

第一百一回 王醫生淋漓談父子 樑頂糞恩愛割夫妻

且慢!從九十七回的下半回起敘這件事,是我說給金子安他們聽的,直到此處一百一回的上半回,方纔煞尾。且莫問有幾句說話,就是數數字數,也一萬五六千了。一個人哪裏有那麼長的氣?又哪個有那麼長的功夫去聽呢?不知非也,我這兩段故事,是分了三四天和子安們說的,不過當中說說停住了,那些節目,我懶得敘上,好等這件事成個片段罷了。

這三四天功夫,早又有了別的事了。

原來這兩天苟才又病了,去請端甫,端甫推辭不去。苟才便寫個條子給繼之,請繼之問他是何緣故。繼之便去找着端甫,問道:“聽說苟觀察來請端翁,端翁已經推掉了?”端甫道:“不錯,推掉了。”繼之道:“端翁,你這個就太古板了。他這個又不是不起之症,你又何必因一時的疑心,就辭了人家呢?”端甫道:“不起之症,我還可以直說。他公館裏住着一個要他命的人,叫我這做醫生的,如何好過問!我在上海差不多二十年了,雖然沒甚大名氣,卻也沒有庸醫殺人的名聲,我何苦叫他栽我一下!雖然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但是現在的世人,總是人云亦云的居多,況且他家裏人既然有心弄死他,等如願以償之後,賊人心虛,怕人議論,豈有不盡力推在醫生身上之理?此刻只要苟觀察離了他公館,或者住在寶號,或者徑到我這裏住下,二十天、半個月光景,我可以包治好了。要是他在公館裏請我,我一定不去的。”繼之聽了,倒也沒得好說,只得辭了出來,便去找苟才。

其實苟纔沒甚大病,不過仍是怔忡氣喘罷了。繼之見面之下,只得說端甫這個人,是有點脾氣的,偶然遇了有甚不如意的事,莫說請出門,就是到他那裏門診,他也不肯診的,說是心緒不寧,恐怕診亂了脈,誤了人家的事。苟才道:“這個倒好,這種醫生才難得呢。等他心緒好了再請他。”說話時,苟才兒子龍光走進來,和繼之請過安,便對苟才道:“前天那個人又來了,在那屋裏等着,家人們都不敢來回。”苟才道:“你在這裏陪着吳老伯。”又對繼之道:“繼翁請寬坐,我去去就來。”說罷,自出去了。

繼之不免和龍光問長問短,又問公館裏有幾位老夫子及令親。龍光道:“從前人多,現在只有帳房先生丁老伯、書啓老夫子王老伯;至於舍親等人,早年就都各回旗去了。此刻沒有甚麼。”繼之忽然心中一動道:我何妨設一個法,試探試探他看呢?因問道:“尊大人的病,除了咳喘怔忡,還有甚麼病?近來請那一位先生?”龍光道:“一向是請的老伯所薦的王端甫先生。這兩天請他,不知怎的,王先生不肯來了。昨天今天都是請的朱博如先生。”繼之道:“是那一位薦的?”龍光道:“沒有人薦的,不過在報上看見告白,請來的罷了。老伯有甚朋友高明的,務求再薦一兩個人,好去請教請教,也等家父早日安痊。”繼之又想了一想道:“尊大人這個病是不要緊的,不過千萬不要吃錯了東西。據我聽見的,這個咳喘怔忡之症,最忌的是鮑魚。”龍光道:“什麼鮑魚?”繼之道:“就是海味鋪裏賣的鮑魚,還有洋貨鋪子裏賣那個東洋貨,是裝了罐子的。這東西吃了,要病勢日深的。”剛說完了話,苟才已來了。龍光站起來,俄延了一會,就去了。

繼之和苟才略談了一會,也就辭回號裏,對我們衆人談起朱博如來。管德泉道:“朱博如,這個名字熟得很,是在那裏見過的。”金子安道:“就是甚麼兼津辰州符,失物圓光的那個,天天在報上上告白的,還有誰!”德泉道:“哦!不錯了。然而苟觀察何以請起這種醫生來?”繼之道:“他化了錢,自然是愛請誰請誰,誰還管得了他。我不過是疑心端甫那句說話。他家裏說共一個兒子,一個帳房,一個書啓,是那個要弄死他?這件事要做,只有兒子做。說起憤世嫉俗的話來,自然處處都有梟獍;但是平心而論,又何必人人都是梟獍呢?何況龍光那孩子,心裏我不得而知;看他外貌,不象那樣人。我今天已下了一個探聽的種子,再過幾天,就可以探聽出來了。”我道:“怎麼探聽有種子的?”繼之道:“你且不要問,你記着,下一個禮拜,提我請客。”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