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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開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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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院裏,妻子盆栽了一棵梔子花,這是一棵很令我喜愛的花樹。它的花葉四季常綠,秀美翠色,花開時,花朵潔白玲瓏,芬芳素雅,若有似無,妙香久遠。

梔子花開花散文

這些天以來,那可梔子花樹,曾經含苞的花蕾,在次第開放,現在已經非常繁盛,或許是今年的雨水特別充足的緣故,梔子花開的非常熱鬧,滿樹瑩白如雪,潔白如玉。那曾經翠綠的葉子,倒變得很含蓄了,倒是那些花變得很霸氣和張揚。她們好像就是嘰嘰喳喳的開放,轟轟烈烈的表現自己,潔白、純潔,而又香氣四溢,毫不保留。就像淳樸的山裏人一樣,用她們的率真和質樸,感動着賞花人。

在這燦爛的花朵和撲鼻的香味引導下,我的腦海中走進來一個頭發上插着梔子花的人——

那年在鄂東的一所大山學校工作,那時候,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分配到大山裏工作的,當我走進大山深處,看到自己的學校像個加工廠一樣破破落落的時候,心裏那種拔涼拔涼的感覺是不用言表的。起伏的羣山,帶個我蒼翠的綠色以外,再給我的就是寂寞和惶恐。想想不知道何時再能夠從這裏走出去,心裏更是沒譜!

認識她,是開學的那天。她送自己的兒子到學校來報到。她的兒子是被分到我帶的初中二年級這個班裏。

或許是看到滿學校的老師中就是我一個人嘴上沒毛的緣故,她同我攀談起來。她長着粗眉大眼,大手大腳的,手上結着那種成年勞作的老繭,手上的皮膚粗糙而且黑,說話高聲大嗓,沒有什麼顧忌的。聽她說話的聲音,看她說話的神情,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魯迅先生兒時的`保姆阿長,那個有着許多繁文縟節,那個睡覺擺成大字,那個並不高大,卻用了前任名稱的阿長!

“你是哪年出生的?你是哪裏人?讀了什麼書?在什麼學校畢業的?你是城裏人爲什麼分到我們這大山裏?……”

她連珠炮一樣的發問,倒真是讓我覺得她是個繁瑣而且長舌的女人。我有一句沒一句回答她的問題。當她得知我竟然比她兒子只大兩個月的時候,她驚歎着,啊呀呀,城裏人究竟不一樣,就是讀書進字(麻城西北山區方言,學習輕鬆,成績好)些。後來我才知道,她也是城裏人,是因爲一場她不能推掉的包辦婚姻,才嫁到這大山裏的。也無怪乎,她對城裏人的感情那麼強烈。

以後的日子,有時候在校園裏或者在學校外面的小街上遇到,但是我是儘量同她少說話,我不知道這樣的熱情似火的中年婦女,她會給你提些什麼話題。

再次讓我尷尬的事情是,那回我生病了,病不嚴重,在學校躺了兩天,打了針,吃了藥就好了,那時候就是現在這個五月底的日子,她突然來了,頭上抹了油,梳的光光亮亮,頭髮從後面盤着,在髮髻上竟然插着一朵很大很白的梔子花,那梔子花上還有一枚綠葉。啊呀呀,我以往是從來沒有看到這樣一種扮相。可以想象,那油光可鑑的頭髮,上面一朵白色的花朵,儘管梔子花帶來撲鼻的香味,但是,這個形象真是要多俗氣就多俗氣!

她給我帶來一大包桃子,要我一定收下,說山裏生活苦,竟然把我弄病了。她說桃子是個好東西,“桃子飽,核傷人,李子樹下睡死人”這是她的話,她以此來證明,桃子是可以多吃的。她反覆說,這桃是他們家自己栽的,她已經反覆洗過,洗的很乾淨,我可以放心的吃,很乾淨!

我再三再四的說,我不能接受這個東西,讓她給自己的兒子吃。她說兒子有,你是山外來的人,我們這山裏的東西時純天然的,你要多吃!

沒有辦法,盛情難卻,我只好收下,她走後,我和我的同事,吃了幾天,才吃完。不過,那桃子倒真是很好吃,甜甜的,肉厚,柔嫩,爽口。

就像當年魯迅先生看阿長一樣,一本《山海經》,讓先生對這個默默無聞的女人,刻骨銘心。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我終身難忘。

那時候,我們學校的食堂煮飯炒菜,不是用燃煤,更不是用柴油或者電力當燃料的。而是由家長像學生上交柴火,那些柴火,有的是松樹枝椏,或者樹兜,或者是曬乾的茅草等。可是有時候因爲保管不善,學生上交的柴火是不夠食堂用。學校就同當地的鄉政府取得聯繫,到外面的山上去砍山上的松樹枝椏,當柴燒。

那年秋季,我已經是初三班主任,帶着學生上山砍柴。這對於我可是一件苦差事,要知道,此前的我,在家裏可以說是橫草不沾,豎草不端的,更不要說,拿着工具上山砍柴。可是那時候,沒有絲毫辦法,學校不光是規定了學生的任務,還規定了每個老師都有任務。雖然說我比學生年齡小些,但是我是老師,我要做學生的表率。萬般無奈中,我只好拿着工具帶着學生上了山。這些在山上跑來跑去,砍柴,挖野菜慣了的孩子,生龍活虎,比我這個老師強遠了。下山的時候,他們挑着上百斤的擔子健步如飛,而我挑着幾十斤的松枝擔子,腳像灌了鉛一樣,寸步難行。

不久,我的學生就把我甩的老遠。想着還有近十里山路,我的內心充滿着焦急和惶惑。可是力不從心,根本拉不開腿。我將擔子甩到路邊,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她在山路的那頭出現了。看到我這個狼狽樣子,二話沒說,挑起我的擔子,徑直將我的那擔松枝送到學校門口,我跟在她的後面,就像一個小弟弟跟在一個大姐姐後面一樣。

我知道她姓王,以後的日子,我一直把她叫王姐!

她的孩子畢業以後,我們就沒有再見!再後來我離開了那座大山,就沒有絲毫音信了!

每年梔子開花的時候,我都會想到她那粗糙有力的手,那紅黑紅黑的臉,她那油光可鑑的頭髮和她那頭髮上雪白噴香的梔子花!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王姐應該有了自己的孫子吧!應該在那青山綠水環抱的農家小院裏,享受着天倫之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