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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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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我該對你說些什麼?該說,還是不該說。那屋,我能爲你做些什麼?該做,還是不該做。——題記

那屋散文隨筆

離別十幾年,一天夜裏夢到老屋了。屋子的樣子一點沒變。正是這個夢,激起了我的懷屋心潮。

那屋很普通,坐落在一個遙遠的小山村的大山腳下,一孔土窯洞是整個小院最顯耀的地方,緊挨土窯洞的是一孔不成體形的土洞子。父親從山上砍了一棵樹,七八根碗口粗的樹幹成了稀寶,父親笨拙地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把牛拉車拉回的樹幹劈成長長的條狀,然後拿四根長短一致、粗細一樣的樹幹分成兩組,上下各一組橫着固定起來,一架簡陋的柵欄門就誕生了。一根鐵絲鉤子成了這個土洞子的唯一安全標誌,入窯洞的人,隨意拉開鐵絲鉤,出來的人,順手掛上鐵絲鉤。正是不值眼看的窯洞,儲藏了父母用汗水換來的豐收。每年秋天把窯洞塞得滿滿的,每一個學期開學日子過後,窯洞就顯得孤單了,空蕩蕩的屋子裏進去,陰森森的寒氣直掠人面。父親嘆着氣說:“什麼時候能把這個破屋子用糧食填滿?”母親喃喃地說:“屋子滿了,孩子的前程就沒了。”當時我並不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意思,把他們的對話當作最普通最普通的一次談話。

像樣的屋子的外貌與陝北的土窯洞沒什麼不同之處,窗戶不是父親親手做的,花了大把錢請來鄉里有名的木匠手叮叮噹噹做了一段日子才安裝好的。夜裏燈光亮起的時候,我們的屋子是最別緻的一家,窗口不大,遠遠望去像是懸崖上掛着一個紅火紅火的大燈籠。屋子裏面的設置非常特殊,至少在我們村子是唯一的別樣設計。屋子裏有兩盤炕,推開門右邊便是一個四方四正的小土炕,左邊是水缸和櫃子,櫃子對面是兩處獨特的竈火,一處供前炕的溫暖問題,當然,另一處便是解決後炕的溫暖問題了,因後炕靠着窯掌而建,後炕也有人叫掌炕,整個屋子的寬度就是後炕的寬度。陝北人把前後炕也分別叫做掌炕和門炕,門炕,顧名思義,離門口比較近的炕。最顯眼的是窯掌上有一和窯洞一樣寬的土臺子,在陝北土窯洞裏住過的人,都知道那個土臺子叫窯臺子。每年秋天,母親從外面拿會黃土在窯臺子薄薄地蓋一層。我輕輕地摸着柔柔的還散發着泥土味的黃土合不攏嘴,母親多年的習慣告訴我那裏又要珍藏一些美食。秋末,母親從農田收回的紅薯、南瓜視珍寶一樣儲藏起來,然後在外面遮蓋一塊單子,看上起整整齊齊。第二年青黃不接的日子,這些珍藏的東西或多或少能填充一家人的溫飽。

屋子下面有一條小河,冬天結冰後,成羣結隊的毛孩子滑冰車,玩篝火,其樂融融。夏天,洗衣服的姑娘和小夥子爽朗的笑聲響徹整個村莊。由於屋子位於村子中間,前莊的人發生雞毛蒜皮的事,後莊的人有個風吹草動,我們那裏瞭如指掌。一直朝着後莊走,還有四五個村莊,部分村子已不屬於我村所管轄的同一個鎮子管轄,但是互相見了面是熟悉的,誰家孩子的多少,一家人的光景等等了如指掌。三四個村子的人趕集上會都路過我們村,路過我家的屋子,朝着前莊走,過好幾個村子便是重耳川了,就是管轄村子的政府所在地。逢每月的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鎮子上遇集,進出入村子的路人歇腳的時候,常常會說起那屋所在的山所朝的方向所住的人,特別是那屋的人。日子久了,那屋成了前後村子唯一代表貧窮的地方。但,家人帶着我慢慢長大……

有一次趕着黃牛在河邊吃草,來來往往的行人望着我議論,其中有一位大約五十多歲的男子好奇地問:“誰家的孩子啊?大人叫什麼?”我膽怯地說了父親的名字,對方立刻拉下臉色說:“昂!你是……”懂得害羞的我,拉着牛躲了起來。後來有人說你們家住在那裏,我只是微微一笑,那屋是我家住的.,總是沒有勇氣說出口。對一些纏着不放的詢問,總是空中隨隨便便地揚一下手說:“就住在那裏。”其實我作出的手勢讓我也不知道我住在那裏。再後來,我就改叫那屋了,也許對挽救我們一家人的屋子有些愧。日子久了,對屋子再有感情,總是覺得叫那屋親切舒坦。於是,不管什麼人問起,總是那個屋子長的,那個屋子短的。正如,前後村子的人說,別看那個土窯洞,出了人才的!

也正是,那屋脫貧的日子應該從我的兩個哥哥陸續考上中專以後,那個屋子在前後村子人眼裏的位置立刻發生了地獄與天堂之間的變化,那屋不再是貧窮的代表,反而成了一處最驕傲的土窯洞,茶餘飯後說起的地方。在屋子下的河灘,還是屋子不遠處的草灘上,不約而同聚集在一起的人不約而同地說那個屋子的風水多好,那兩口子多有福氣,人家的孩子多爭氣。

那孔像樣的土窯洞和一孔不成規模的窯洞成了我一輩子的牽掛。每次回家總要在那屋前靜望許久,有人說那屋已在風雨中沒落了,沒有多少值得留戀,可我總是情不自禁,像敬仰一位長者,像瞻仰一位革命先烈,心情極其的不平。也許其他人沒有親臨那屋,那屋也從沒有爲他們帶來歡樂,送過溫暖。

其實那屋並不真正屬於我,包括我的家人。我與家人只是那屋裏的寄客,寄住的時間比較長的客人。全家遷居在那孔土窯洞我還小,父母把那孔土窯洞當作溫暖的港灣,前前後後忙了一陣子才收拾好同村人廢棄的屋子。聽母親講,這間被人廢棄的屋子是費了一些周折才租賃來的,主人看着我們一家人的誠懇,便免了房租,一方面不傷我們問房住的面子,另一方面廢棄的屋子有人住,少些年以後慢慢變毀是必然的。也正是,屋子的主人是一家厚道人家,自家有新屋子住,即將廢棄的屋子閒放着還是閒放着,只能在閒放中毀損,不會在閒放中變美。他們的祖父是從外省逃荒走到了這個村子,自家翻墾了幾畝荒地,靠天吃飯,祖父離開人世後手上沒留下多少遺產,兄弟幾個辛辛苦苦過日子,娶了媳婦,漸漸地過上好光景。自從修起新屋子,那屋子就成了我們家的。

06年夏天回老家,特意看了屋子的。屋子孤獨地獨守在那裏,似乎等待居住過的每一個主人呵護它原有的樣子。院落比以前小多,雜草叢生,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長的一人高了,穿梭在雜草中,透不過起來。原來架子車來回轉彎的寬度只遺留成一條直行道了,上下院子的小路長兩邊滿了野草,我試足前行,下路的寬度與羊腸小道沒什麼兩樣,院子正中間的那棵柳樹腐死了,找不到一點遺留的根鬚,屋子的洞口成塊成塊的泥巴毀損了不少,好端端的屋子,少了一大截。而旁邊的土窯洞子反倒被人從新利用了,簡簡單單地紮起稀稀疏疏的圍牆,幾根粗細不一、極其毛糙的柳樹樹杆訂了一合簡易門,成了羊子的圈落。

看着參差不齊的院落,想起一家人在那屋的日子,差點流下眼淚。迴圈羊子的叫聲打斷了我的思索,一羣小羊羔蹦跳着叫着尋找自己的母親,羊媽媽也叫着尋覓着自己的親骨肉,我只好走開,給它們儘快相遇讓開寬暢的道路。我望着天邊那輪紅彤彤的落日,卻說屋子說不出一句感恩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