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住在山那邊散文

媽媽曾經跟我說過很多次腦瓜山，我知道，腦瓜山是媽媽的老家，從小媽媽就在那裏長大，在那裏度過了她的童年和青年。那裏是她至今魂牽夢繞的地方，那裏有她的美好的青春，那裏有她甜蜜的回憶。

媽媽也常常跟我念叨山那邊的親人們，就在我這次準備動身回老家探親的時候，媽媽一再囑咐我說，回到老家看望過三姨她們以後，一定要上腦瓜山看看，，媽媽惦念着那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媽媽自從和父親結婚以後，父親就常年在外工作，很少有機會回家，所以家裏的一切都靠媽媽一個人打理。她像所有農村的家庭婦女一樣，伺候老人，照顧孩子，養豬養雞，耕田種地，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媽媽操心。

媽媽的弟弟，也就是我唯一的親舅舅，從小就和媽媽的感情最好。父親不在家的日子裏，舅舅眼看着媽媽爲了這個家操勞得日漸消瘦的樣子，於是毫不猶豫地幫助我們，重活累活搶着幹。打井澆菜，割草餵豬，收割莊稼，凡是家裏的農活舅舅都大包大攬下來，即使每天下班後很疲倦，也會過來看看有什麼要做的。那個時候舅舅還沒有結婚，住在老房子裏，所以舅舅的衣服破了，媽媽都會洗乾淨後縫補；在地裏幹活累了，媽媽就會送去茶水；農耕忙的時候，媽媽甚至做好了飯菜，步行很遠的路送到舅舅的手裏。在舅舅來到家裏的時候，媽媽也會挽留他在這裏吃飯，雖然粗茶淡飯，在那個年代，卻從來沒有餓着她的這個弟弟。媽媽這樣對待舅舅，同時也給了舅舅母親一樣的溫暖。媽媽的手很巧，平時除了給我們幾個孩子做衣服之外，還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也給舅舅做幾身好衣服。我的這個舅舅，在我還上學的時候就聽媽媽跟我提起過他，講過他們之間的往事，只是那時還很小，很多的事情由於時間長久都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有一件事我至今記憶深刻，舅舅在一次煤礦事故中遇難，媽媽傷心了很久。我知道，舅舅的離去，對媽媽打擊很大，那天媽媽失聲痛哭的情景，即使到今日還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知道，媽媽自從這件事後情緒一直很低落，很久很久纔在父親的勸說安慰下走了出來。在多年以後當我回到老家，見到了舅母和他們的孩子的時候，每每想起舅舅的種種好處，即使我有十幾年沒有見到他們，仍然對舅舅一家很是親近和好感。這些都是因了媽媽的緣故。在那個不是很富裕的年代，舅舅能夠在媽媽一個人孤單無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我很感激。感謝有一個這麼好的舅舅。

腦瓜山，其實是一個四周起伏蜿蜒的小山。山上沒有什麼植被，但是在這小山中有個小村莊，人口不多。當我站在村莊的時候，還是有一種久違的親近感。啊，這裏就是媽媽的出身地，這裏有媽媽曾經踩踏過的`小路，雖然幾十年了，路還是那條黑色的泥土小路，雖然一陣風吹過，颳起一陣灰塵，但是我仍然喜歡這個地方。雖然我在南方呆的時間久了，習慣了看到漫天的烏雲，傾盆的大雨，還有雨水過後潮溼和潔淨的空氣。而這裏，卻是乾燥的，天高雲淡的氣候。路邊的小樹落滿了灰塵，彷彿一個風塵僕僕從外面趕回家的人，從頭到腳都是黑的，好像很久沒有洗過，乾裂的嘴脣，蓬亂的頭髮，黑的發亮的衣服，這，就是媽媽夢裏牽掛的故鄉？

和我同行的舅舅的兒子，領着我們來到了三姨家。當我見到三姨的時候，我還是很驚訝，她太像媽媽了。剪短的花白的頭髮，整齊的留在腦後，她也和媽媽一樣梳着運動頭，臉上刻着歲月的痕跡。三姨對於我的突然到來很是驚喜，詢問着我的媽媽的一切，對三姨來說，從我嘴裏說出的媽媽的情況，那都是很親切的，自從媽媽隨着父親到南方以後就很少和三姨聯繫，她知道媽媽的情況也大多是從我的舅母那裏聽來的，消息也有限。從三姨這裏，也讓我知道了媽媽原來的一些情況。

我打量着這間小屋。這是典型的東北的房屋，一間平房大概有五十平米的樣子，幾個大櫃子順着牆角排過去，看那深紅顏色的櫃子和褪了顏色的大鎖，可以知道這些東西都有些年頭了。中間那個柱子，頂着幾個橫樑，撐起了整個的房間，房間很亮堂，那一排大玻璃窗讓我可以直視外面的一切。我們坐的火炕鋪着塑料席子，坐在上面，感覺溫暖舒適。摸着這帶着溫暖的光滑的炕蓆，看着眼前的略有年代的屋子，讓我想起了我的媽媽曾經住過的房屋。媽媽住的房間也和這個相似吧。她也是在這樣的屋子裏度過了她的大半個的人生。可惜的是，我看不到媽媽原來住的房屋，因爲那些老屋就在幾年前已經被拆掉，哥哥在原來的老屋的位置上重新建起了新的鋼筋混泥土的房屋。看到眼前的一切，還是禁不住想起媽媽。睹物思人，不禁傷感，離開了媽媽的懷抱，到如今竟不能自己，眼眶竟有些溼潤了。

離開了三姨家，我的腳步有些沉重，媽媽啊，如果不是因爲身體的緣故，這次一定是我陪你來看這裏，看看你曾經生活，看看養育你的這個東北老家。只是這個願望永遠也完不成了。就在我回到你的身邊不久，你就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你熱愛的這個家，離開了你喜歡和爲之操心的兒女們。離開了你永遠牽掛和夢迴的老家。

遠處，不時地傳來鞭炮的聲音，那是人們在緬懷故人。天空下着細雨，彷彿是人們爲逝去的親人所流下的眼淚，在那裏，也有我對你的思念，媽媽，你知道嗎？媽媽，我想你！媽媽——媽媽——,我對着天空大喊。可是，媽媽，你能聽得到兒子的呼喚嗎？

今天，我就站在你的身邊，在這片山的中間，視野開闊，你面朝着北方，注視着遙遠的老家，守望着你思念的腦瓜山。可我卻感到冰冷，我摸着這冰冷的石碑，除了冰冷，還是冰冷，這裏，沒有媽媽溫暖的手，沒有媽媽慈祥的面容，也沒有媽媽溫熱的心跳，此時媽媽您聽到我的腳步了嗎？您感覺得到我顫抖的雙手了嗎？你看到我淚如泉涌的樣子，感受得到我宛如刀割的心痛了嗎？失去媽媽的孩子註定是痛苦的，雖然我已經是個大人，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可是這些都阻擋不了一個兒子對您的思念。這種思念是一輩子的，將一直藏在我的心底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