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鄉愁散文隨筆

據說人的年紀越大，說話就越接近童年時的口音。也就是說，人會不自覺地越來越接近和他最初來到這世界時的狀態。年老的人，對新近發生的事總是愈發淡忘，卻能對童年的細節侃侃而談。我想這些種種表現，就是人們所說的鄉愁吧。

鄉愁不因爲離鄉，而因爲離開童年。

人人都有童年，所以鄉愁也是普遍有之，你大部分時候感懷不到它，它隱藏在你的記憶最深處，在被層層往事覆蓋住的地方。某一天，它會猝不及防地襲擊你，讓你淚流滿面。

童年往往是鄉愁的根源。童年裏所出現的畫面、場景、夥伴、氣候、地理條件連同着那條維繫中國人家族意識的根，一直都生長在有中國人的地方。有個朋友跟我說，他去麗江旅遊，聽納西古樂演奏時，發現自己竟然哭了，連他自己都爲自己的流淚感到吃驚。那種古樂我聽過，嗯嗯呀呀，尺弦奏鳴，有唐朝樂曲的遺韻，說實話，一般人是聽不出個所以然的。這位朋友的淚水從何而來？想是這曲子裏有他的童年他的鄉愁罷了。朋友說他的童年是在閩南鄉間度過，他後來回憶起來，這樂曲與當年鄉間流傳的南音有一脈相承的東西那就是唐代樂符。幼年的他在南音演奏臺下奔跑嬉戲，從未仔細聆聽，甚至連一個音節都未曾記住，而那些樂符卻能穿越幾十年的光陰，在離家千里的異地，用一種突如其來的方式扣動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弦。

其實他是一個年輕人，遠沒有到感傷鄉愁的年紀。然而，鄉愁作爲歲月另一種形式的積累，埋藏在他體內，它召喚出童年回憶，帶着最純真年代的烙印。

文人們珍惜鄉愁，因爲鄉愁裏包裹着所有曾經的最初。人們通過鄉愁懷念那曾經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初的自己：純粹、自由、有夢想、不怕孤獨。站在時間的曠野裏向身後望去，無論你已經向前行走了多遠，是疲憊是哀傷是焦慮地行走，那個曾經的你都活潑、快樂地在原來那個地方無憂無慮地玩耍，那是屬於故鄉的地方。故鄉不是一個地名，它是一個位置，放置回憶的位置，那是鄉愁的根源。它讓我們記得我們最初來的地方，讓我們記起對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願望，看清了我們的`“來路”。

所以，當這位朋友一反常態說起他的鄉愁，我是相信的。他是一位成功的80後，白手起家創立了自己的商業王國，平時不苟言笑，難以和任何浪漫的詞彙相關聯，卻因爲一個相似的音符，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當社會還在將80後作爲一個特殊名詞進行解讀時，所有的80後都已經默默成長起來了。他們逐漸跨越30歲大關，成爲家庭和社會的中堅力量，向人生壯年奉獻自己的力量。在一個信息過載而內心空虛的時刻，將有一股叫做“鄉愁”的熱流衝擊你的心懷，這個時間，或早或晚，而所有與80後標籤的名詞裏，也終於有了“鄉愁”兩個字。因爲，有歲月流過的地方，就有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