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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散記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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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枯的玉米秸稈,成堆地睡在雪地裏;這地兒,是它們的故土、婚牀,也是墓地。地邊的老楊樹上,幾片老舊精瘦的葉子的屍體,還掛在樹梢上搖曳。歲月凌寒的冰雪,還沒有掩藏好去年秋天的影子,時光卻把季節推到了春的眼前。

故鄉散記的散文

微醺的北風在瓦解着堅冰的性格,試圖開始初春裏對冷凝的消融。小河沉睡得僵硬的身軀,也做起流淌出一灣明鏡的夢;想把青山的花容月貌映入水中,讓魚羣偵破狐狸的詭異;再扯下一片天空的藍鋪在河底,襯托着與雁陣比翼的白雲,給水域一派闊遠的願景。

時光指使着光陰的腳步,在很速度的滴答聲中,把歲月一分一秒地開拓;隨即,就分分秒秒地埋葬。在故鄉那些兒時玩伴的臉上,留下了年輪的落痕悄然爬過的印記;誇張、清晰而深刻。東北立春之後的雪層下,那些性急的植被似乎在影影綽綽地欲動着。還很凜冽的天空,開始活躍着留守的鳥族疾飛的掠影,飄逸而匆匆。

鄉愁,只是人們胸前領帶上的死結;拴住了那些蒼老癟嘴上糾結的肌肉上,收縮出那一抹無力的微笑;牽繫着鄰里間的小路上,雞鴨鵝狗雜亂無章的足跡與糞便擁擠的遺蹟;悸動着村邊那戶廚房中,霧霾瀰漫的炊煙裏,年輕的媳婦與待嫁的新娘被嗆得一陣乾咳的顫音;都足以證明它與城市的隔閡不是一場誤會。

睡在故土親戚家的熱炕上,把夢都焐得暖洋洋的,溫和得舒適又馨香。而主人卻總是早早地起來,就着星光開始一天中最初的忙碌。先是用笤帚掃淡了橫亙在星羣間的銀河,再用鐵杴撬開黑夜的殼,露出了東方魚肚白的曙色;清理牛棚糞便的小車,推出了沾滿冷霜的太陽,正板着冷豔的面龐趴在山頭眺望;隨即,把一束刺眼的光芒披在忙碌者的身上。

當如今的故鄉在眼前鋪展開來,宛如再度披上嫁衣的婚娘在凌空揮手,釋放出幾分青春活力的餘韻;更像河畔那些被春風催情的楊柳,蘊含的生機欲動着,像一羣奔跑在路上遷徙的羚羊。

隔着冰雪的軀體,似乎聽到了春天發芽的聲音。從渴盼春暖花開的心裏,鑽出刺嫩芽與蒲公英的清香;鑽出一些思念轉達過來的口水;鑽出積年攢足的癡迷。

遠方幻化着城市的影子,在山的頭頂上漂移。有些甦醒的大地在夢囈着,企盼着春天在這北方的沃野上,塗抹出遍野心儀的綠色。裸露的泥土被春天拾掇出淡雅的體味,植被的胎毛在孕育着。遙望遠山,依然在雪域上盤腿而坐;村邊溝裏性急的幾株柳樹,葉蕾已經鼓起了孕期的肚皮。

一隻翱翔的蒼鷹,被城市入侵的目光盯住,盤旋在藍天闊遠的一個角落。一串慶賀元宵節的`鞭響,震碎了小山村的寧靜;一縷縷炊煙睜開鬆惺的睡眼,扭動着自己窈窕的身段,竄上空中與白雲攀親。幾隻雄雞的爭鳴,從村莊與山嶺的縫隙裏穿越;讓冰面上蹬划子的歡快童音更其激越、清靈。

昨天夜裏的氣溫,還在零下二十幾度運行;此時在熱炕上的夢裏,已經根植出整夜玫瑰的馨香;甚至,鑿開一條流淌在春天的溫暖,澆灌出超越前生今世的幸福。當黎明從夜的塋地裏站起,人們翹首以待的,是準備收割一份白天賜予給大地的熱情。呼吸着童年混熟了的空氣,咀嚼着苦日子裏那些不願下嚥的粗茶淡飯;如今,都已晉級爲綠色食品了,升騰到待客的餐桌上。有些猝不及防的改變劈面而來,拿不到檯面上的東西,竟會這般的招人待見。

一些裸露的泥土開始化塵,那是大地給春風穿的鞋子,只爲使其跑得再快一點。去把山巒與田野喚醒;把鋤柄與犁鏵激活;向每一顆種子與木本的根莖呼喚,讓它們從綠色開始,喊出百花齊放的蟄音,促使每一個季節的主題更加鮮明。也不會避開蚊子與牛虻的吸管,還有蜜蜂的蟄針,蛇蠍的毒信;沒有痛楚的春夏是不完整的。更該請來一場春雨,穿過夜色,撞上發芽的豆角籽,掀開大棚的被角,讓人造的溫暖接受春光四溢遒勁。

東北鄉下的正月,有一個敬財神的風俗。其實,那僅僅是一個牌位,或者一張畫像的印刷品。五官或嚴肅端莊或慈祥和藹,周遭一派的祥瑞之物,普遍深藏不露的一種神祕的表情,怡然自得地享受煙霧繚繞的檀香與瓜果貢品的侍奉。人們都選擇最好最吉祥的話,說給這個代表神的牌位聽。這是人們的一種精神寄託,跪拜的神情竟然都是那樣的虔誠。

又站在關東的二月裏,依然滋生出一片童年的心事。想要飛上藍天,做一條噴雲吐霧的蒼龍;或者是一隻以天爲家的精靈,隨意翱翔在萬里長空,過着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基於這種想法,童年時跑在黃昏微風的淺草裏,常把笑聲送到潔白的雲層之上。

他鄉里,總是夢到山明水暖的春色,把心情溫馨得浩浩蕩蕩。現實卻是自己奮力地越過無數不解風情的酷寒,一路趔趄地抵達生命的深處。人生的路上黑白相間,憔悴着歲月裏記憶中的容顏。心酸的淚水,經常滴落在離別的酒杯裏一飲而盡,從此陌路天涯。

冷豔的立春季節撞進東北的二月裏,錯愕着束手無策的神情。亂雪飄飛,徹底迷離了襁褓中稚嫩春光的眼眸。一顆不羈的心飄蕩在故土以外,歸期無覓處。只知夢裏吟唱離別的悲傷,清醒後更痛恨時光的殘忍,使我先於歲月老去。每一次碰上從故鄉吹來的北風時,一種思念就會灼痛神經,記憶會再次洞穿了這份別離,將積聚在眼底的淚洶涌到臉上滂沱不已。

一場夢等得太久,徜徉在回憶的間隙裏,有些憂傷觸手可及。走過來的路上,鋪滿了不忍回顧的碎片,拼湊不出一份最初的完整。想像有一天重歸故土,依偎在樹下落日的餘暉裏,靜觀紅塵深處的倦怠,不知是否對人生還會滋生出淡淡的依戀?

站在故鄉的風裏總有些回憶紛沓而來,點擊一下搜尋鍵;關於溫暖、關於親情、關於愛戀、關於夢的片斷一直沉浮在懸空裏。忽視了內心的淡定,日漸消瘦的鄉情就會捲土重來,佔據思緒的空洞。有些久遠的心情,一定不能再去招惹。一個恍惚間,嫁接出來的快樂就會從身邊溜走。

睡眠裏飄渺的夢,總會在張開翅膀時隕落。沒有實現的理想漸漸枯萎之後就叫做妄想,總是長滿了羞愧的荒涼。雪地裏,元宵節前夜的月光盈白潔雅,輕靈飄逸。我那瘦弱了很多的思念,再也不能勾起思鄉的癡情,無法改變那份精疲力盡的骨感。睡在故鄉的夜裏,繞過沉重的經歷,把羞愧塞進無夢的睡眠裏。

讓所有的思維都潛伏在夜的縱深,隱藏在時光的呼吸裏。在無眠的月下梳理經年的境遇,忍不住以夜空當熒屏,胸骨做鍵盤,敲擊出與故土相遇的詞句;再截取一段新夢,貼在老舊的時光上,讓時代的針腳在記憶的破洞上,縫補上新的補丁。

回眸的時光穿越記憶的長廊,一越便丈量了半生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