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驪歌輕唱時散文
春光明媚的四月末的清晨，初三住校的兒子發來短信，留言說：“我們同寢室的同學約好去一個家在某縣城的同學家，要畢業了，好同學想在一起玩一玩。”
妻子不免有一些擔心，心裏萬般不情願。但是想一想，同窗三載分別在即，同學們在一起親熱一番也在情理之中，於是就愉快地答應了兒子“五一”假期同學相會的縣城之旅。我們深知，暫短的假期之後又是日復一日的一次接一次的模擬考試，直到六月上旬的中考。一場充滿火藥味的廝殺已經鳴槍，中考在即。
三年，過得好快呀，彷彿就在昨天，兒子纔去那個坐落在市裏繁華地段的陌生的學校去報到，那是在全市唯一有走讀班的初中。記得報到分班後他說，班裏沒有小學的同學，都是陌生的面孔，而且很多同學來自農村，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作爲父母我們更擔心的是，兒子讀的是走讀班。非走讀班下午16時就放學了，走讀班上自習、寫作業都在學校，要晚上20點才放學。開始我們真擔心有一些自由散漫的他，受不了如此漫長時間枯燥的學習和處處嚴格管理的校規。一週、一個月、三個月……聽說有的同學受不了學校嚴格的管理，自動退學了或者被勸退了，但是同樣也非常不適應初中走讀生活的兒子咬着牙堅持了下來。
轉眼，他即將畢業。有時覺得，父母也應當感謝自己的孩子，因爲有了他們，我們彷彿又重活了一回。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重新經歷與體驗童年、少年、青春，重新感受一遍童年的天真、少年的無邪和青春的懵懂。隨着孩子的成長，我們閱歷和智慧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我是在七十年代末讀的初中，國情社情與當今社會不可同日而語。那時的初中與現在的初中彷彿隔着不止一個朝代。雖然兒子讀初中，作爲家長的我們不懂他，有時也不理解他。我們那時的大多數的同學的.家境是清貧的，父母一般也都是工人、職員或者幹部，社會地位不高，很多家庭吃穿都存在一些困難。現在的孩子一生下來就不愁吃穿。不知道什麼叫困難，什麼是經濟緊張。那時孩子爲了改變自身的命運而奮鬥，現在的孩子爲什麼而奮鬥呢？現在的孩子從小就知道拼爹。有時我甚至杞人憂天擔心祖國的未來會葬送在下一代手裏。通過對兒子和對其它同學的觀察，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誰的青春不迷茫呢？雖然每個班裏都有十分在意自己服飾和刻意打扮的男生，也經常傳出老套的寫情詩、塞紙條的事故。但是同學們整體上成績在不斷地提升，暗暗地較量和競爭着。那些個性張揚、漂亮帥氣的男生和熱情大方、秀外慧中的女生，既是運動場上的有力健將，又是物理化學難題的專研能手。那個平時不言不語的同學，也可能寫得一手妙筆生花的好文章。別看那些經常考試墊底的同學，興許他們就是未來的小商人和小建築商……
三年了，經常來接孩子的家長們，從不認識到成爲朋友。他們毫無保留地交流着各種有關的信息，哪怕是有關孩子成長的點滴和遇到的問題都拿來溝通和分享。他們甚至瞭解學校有關的人事變動或者某個老師的脾氣秉性、興趣愛好，包括學校食堂的伙食等等也都瞭然於心。
我問他，喜歡文科還是理科呀？他說，不知道，都行。但是我知道他更偏愛理科一些，對於解決物理或者化學的難題更感興趣。
中考在即，很多同學都在挑燈夜戰，不斷地給自己加碼，學校老師也加強了複習和模擬考試的力度。但是他卻還是那樣按部就班不急不忙的，回到家裏依然是手機不離手。他如此這樣，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還不能和他吵吵嚷嚷，只能商量着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一次開家長會，我第一次走進了現在的初中教室，只感到令人窒息的擁擠、逼仄，課桌板凳密密麻麻，書籍試卷如山似海，桌子不大，凳子不高。我在那個小小的課堂裏僅僅坐了一個多小時，好比受刑一樣，渾身那都不舒服。
而他每天坐十四個小時，每天睡六七個小時，每天都悶頭做這科那科的試卷，每天都要聽父母重複了一千遍的嘮叨。清晨，睡好睡不好天不亮就得爬起來，夜晚無論是風無論是雨都要回家，可謂披星戴月、風雨兼程。
但他對這種生活沒有太多的抱怨和不滿，即使在臨近衝刺的下半學期，依然輕鬆地上學放學，絲毫沒有大戰在即的緊迫感。是他不知道中考的重要性呢？還是不在意自己的未來？雖然他是很忙很累的，但是卻沒有掛在臉上。他顯然是快樂的，快樂地享受青春美好的成長時光。在與他的交談中，我深深第感受到他的心智漸趨成熟，他懂得了觀察社會，知道了思考人生。看到或者聽到社會上醜陋現象，有自己的見解和意見，在他的內心中充滿了正能量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他的學習成績不是很高，不敢奢望進入市裏最好的高中，考取市裏第二好的高中也完全沒把握。但是他能考上其它高中，無論什麼結果，我們都不能責備他，因爲他也盡力了。
我沒有讀完初中，沒有經歷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血腥廝殺，我不能體會他們所面臨的是什麼，不知道孩子們的內心感受，但是我想在中國經歷過中考、高考的人，都是上過戰場的人，是在爐中煅燒、在水中淬火過的。有過這個經歷的人，便有一種勇於拼搏、當仁不讓的競爭精神。
有人說中考是人生的第一次大考。我以爲沒有那麼嚴重、那麼邪乎，未來的路有千萬條，即使考不上高中，也不意味着未來的人生就是一片黑暗。
佇立窗前，樓下的幾株杏樹杏花開得正豔，雜草叢中黃花正年少，馬路邊垂柳隨風輕輕盪漾，城市的水泥森林中也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