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時的散文

今天上街看到好多“趕考”的學子，邁着匆忙的腳步奔向考場。一張張或緊張，或自信，或幼稚的臉在眼前閃過。又是一年高考時！在學校一年中最緊張的時刻到了，在一個有考生的家裏，幾年的緊張忙碌也要見分曉了。空氣在這一刻也似乎凝固了，這種壓力不親身經歷是難以想象的。

我曾經有過兩次這樣的經歷：我自己的高考和女兒的高考。那是1977年，恢復高考的第一次考試。我是下鄉知青，理所當然地參加了這一次考試，這是我終身難忘的，也是遺恨一輩子的考試。

那時我下鄉不久，貧下中農相信我，讓我去大隊村校教書。那麼多的夥伴冒着嚴寒酷暑在廣闊天地裏戰天鬥地，認真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卻夾着書本去上課，心裏很是感激，因此就決心一定要把學生教好，決不辜負貧下中農的厚愛。77年一聲春雷，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我們好興奮，找書，找複習資料，自學起來。但自從高考制度恢復以後，各級學校的教學也抓得很緊，我又是教的畢業班，更緊張。每天在學校除了要上很多課外，放學後批改作業、家訪，還要用去大量時間。回到家差不多是晚上了，還要備課，準備明天的教案，等我把這些都做完了以後，留給我自己的時間就不多了。我還堅持看書，這時很多知青好友勸我請一個月假看書複習，我也有這個想法，但學校不同意，我只好放棄這個念頭，還是一心一意教好學生。儘管我自恃讀書時學習好，功底厚，可是，精力是有限的，在我顧了學生時，還是耽誤了我自己。高考下來，我以兩分之差名落孫山，我與大學失之交臂。當時一起去考試的知青朋友，雖然沒有一人考上大學，但那年我們可以兼報中專，我有幾個朋友兼報了中專，結果還是考上走了。非大學不讀的我就這樣失去了最後讀書的機會，每次想起都後悔莫及。在當年一起考試，考上中專的老公面前，一談起當年的考試，我就擡不起頭，只能在心裏不服氣地想，我要是兼報一箇中專不也能出去讀書嗎？我當時的分數遠遠超過了中專線。

我的大學夢破滅了，它成了我的終身遺憾。有了女兒後，我就把我的大學夢寄託在她身上。女兒很爭氣，六歲讀書，一路前進，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博士，每次大考都順利過關。可女兒考大學的情景，還是特別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裏，刻骨銘心。那是2000年，有我考大學的前車之鑑，高考臨近，我特別緊張，又不敢在女兒面前表現出來，怕增加她的壓力。只能我們大人悄悄緊張，爲她不露聲色地做好一切後勤工作。只要她在家看書，我們從沒看過電視。晚上陪她夜讀，又不能讓她發現我沒有睡覺在陪她，就一直注意她的動靜。聽到她準備洗漱的時候，好像不經意地走出來，給她弄點吃的，然後看她睡下才放心。高考那天，我本想送她去考試，可她堅決不要我去，我只好等她走了，悄悄跟在她後面送她。明知沒有用，但這樣做了，似乎才盡了我的一片心。到了學校外面的白色隔離線，我停下了腳步。我看到了一支陪考大軍，那是何等龐大壯觀而又含情脈脈的隊伍啊！手裏拿着扇子、牛奶、麪包、飲料的家長比比皆是。盛夏的驕陽炙烤着我們，大家顧不得汗流滿面，明知看不見，還是踮起腳尖想看看裏面。我敢說，自從隋朝開科取士以來，像如今這樣的陪考大軍是首開先河。鈴聲終於響了，教室裏走出來一個個或神采飛揚、或默默無語、或神情沮喪的考生。不管是何種表情，父母都像在迎接凱旋的勇士。就這樣，我和女兒一起經過了煉獄般的煎熬，終於迎來了女兒的錄取通知書，捧着大紅通知書我比女兒更激動，大學女兒終於可以代我上了。

今天再次看到這涌動的考生隊伍，龐大的陪考大軍，我只有感嘆，大學，你是多少人難圓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