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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吃龍過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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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粥福州人都會很親切,因爲南方大米爲主食,而福州人擅長用大米熬粥,而且早飯一定喝粥,在日常用語中都體現得淋漓盡致。晨起街頭會晤互爲寒暄,離不了“喝粥了嗎?”,就是問對方吃過早飯沒有;偶遇身體不適,家人常常慰藉:我熬一碗粥給你喝,從喝這個字眼足見其稀,由是粥前往往冠以稀字組成稀粥。說到稀,福州人說人家的粥稀釋的程度可以“撐得起船”。由此人們在改善生活中還喜歡將大米在熬粥過程中添加了許多東西,最常見的是福清平潭一帶熬地瓜米粥,我的鄉村家人喜歡喝芥菜粥(冬閒田隨意種植芥菜,瘋長)。隨着改革開放,人們的生活檔次的提升,粥鋪遍地開花,且與“食”俱進,紛紛推出美味的“蓮子粥”、“皮蛋粥”、“蝦仁粥”等琳琅滿目、推陳出新、花樣迭出、蔚爲景觀。喜歡甜的你還可以向店家叫碗“八寶粥”、“綠豆粥”或“白木耳粥”……但我獨獨忘不了五十年前吃過的方言叫“義粥”的那種粥,以爲這粥纔是福州風味小吃第一!

講吃龍過山散文

福州話中的“義”不做“施捨”解,沒有免費、不收取人家的錢款的意思,而是“鹹淡”的“鹹”的意思,比如福州人講“義魚”就是海邊人家用鹽巴醃製的魚。我小時曾聽大人講外地人來福州喝“義粥”想不付錢一走了之而被店家追趕的笑話,隨着馬齒增長而今笑不起來了。今天五十年過去了,我來說說“義粥”,就是風味獨特的福州鹹粥,這微鹹濃香綿軟細膩的美味至今還暖在我的記憶中。

讀過陸文夫的《美食家》不會忘記大師那對菜餚放鹽的精彩恣情的描寫,福州的“義粥”對鹽的投放與掌控據坊間傳聞這可是賣粥者祖傳的獨門祕籍。“一招鮮,吃遍天”,且家族立囑嚴格,只能傳男不能傳女云云。

我五六歲時,印記中福州當年最負盛名的“義粥”是橫街銀湘浦老闆煮的鹹粥。那時我外公活躍在生意場上,偏愛我的`外公跟粥老闆熟悉,經常帶我光顧。在大人喝粥時讚不絕口話語中,我漸漸知道了一些煮粥的過程和技巧。化用白居易的《賣炭甕》中說道那粥老闆“心盼粥俏願天寒”。數九隆冬,頭天晚間取新開鐮的碎米,待天微明到小埠頭用清水淘乾淨,並挑回一擔河水,將米倒入一口大鐵鍋兌水,架上柴火慢火熬製,熬到米粥喘氣,再兌水再熬製,閃爍明滅的竈頭燈燭照見汪汪的鍋中熬粥婦人的倩影,關鍵時分到了-----入鹽少許(這祕籍至今我未曾懂得),後用上等澱粉勾芡,使之看似增加一點濃稠,關鍵是喝時保存熱氣且更爲滑爽。

接着把粥擔裝大號飯缸的一頭提到竈前(粥擔另一頭裝的是碗筷湯匙和佐粥小菜),盛這除鹽巴外不添加任何調味品的“白粥”入缸,蓋上厚重木頭鍋蓋,續棉罩於其上,將升了火的小木炭爐子置飯缸底。此刻家中老闆上崗了,挑起粥擔出行。出銀湘浦到小橋頭弄堂口,一聲吆喝生意開張。我就是那個時辰被外公喚醒,懵懂來到攤前,享用美食。

喝粥最佳法採用啜吸,那粥的正宗香味彷彿從天庭而入沿任督二脈行走,沁人心脾,貫於腳掌(方言透腳)的舒坦。我私襯賣家精明,故意把擔子隔置於朔風起處,甚至穿堂風下賣粥。食客只能站喝,跺腳抗冷。待你以粥暖腹,微汗沁出腦門,那份精神刻骨銘心。稍候年長,讀鄭板橋《範縣署中寄舍弟墨第四書》中描述自己冬日吃暖粥的生活情景:“天寒冰凍時,窮親戚朋友到門,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醬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溫貧之具。暇日咽碎米餅,煮糊塗粥,雙手捧碗,縮頸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聯繫曾有過的經驗常喟嘆不已。

義粥熱賣.更關鍵是價廉物美,任何人都可以在粥擔前裝大吆喝上小菜,興致來招待三五夥伴撐死花不了光洋一塊。牛眼大一碟鹹疙瘩蘿蔔乾佐粥,鹹的你還得再要一碗粥清口;半截剛炸的大號油條在手,浸入粥中,發出微響散發香味,你我一定受不了的。若有閒情,要半塊五香豆腐乾亦可,細齒齧咬,費的時光享受幸福,不覺雞鳴看天,天光見日,美好的一日這裏開始。我以前很愛吃大咸味的橄欖就粥,就是那種別人一舔我就抖舌頭感覺脫了核的閩清檀香橄欖,這鼕鼕一定要選上好的,用刀板拍過,斟數滴生抽與香油,讓橄欖吸飽,然後極爲技巧地用筷子夾起,小嘴嘬成銅錢大小,吸氣,橄欖沿着嘴脣入口,迅即呷一口濃稠粥湯,然後用心細數幾種香味的層次先後,猶如品評杜甫“八意”,一粥悟道,可成正果。真是粥味人生了,你說哪樣佳餚勝過此粥?

光陰荏苒,時移景遷,可惜今日的粥鋪豪華鋪張,座次高雅,阮囊羞澀的平頭百姓不敢造次了。去年我媳婦因業務關係招待北方客戶,回來告訴我倆人喝粥花了近百元,好讓我倒抽一口氣,真有點TMD!

我童年那竹子燻黑的粥擔連博物館都找不到了,只能滯留在洞簫記憶,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