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選擇散文

母愛無私，可當我們真正理解母愛，也許會在成年或者多年以後。就如電影《唐山大地震》中那位可憐的母親，石板之下壓着一雙兒女，由於空間狹小，只能鋸石救一人。在決定兒女生死的面前，把萬難殘忍地抉擇擺放在了一位母親的面前，捨棄哪一個孩子都如同割她的肉。如果可以，我相信這位母親很願意以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兩個孩子的周全，可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最終母親決定舍女留兒，這一決定讓母親在每天面對女兒的照片中思念痛苦歉疚了後半生，也讓僥倖存活的女兒足足恨了一生。且不說這女兒後來肯回來見母親，單是那母親被迫無奈痛心地選擇就引起我強烈的共鳴。

生活中往往會有很多無奈的選擇，作爲一名母親不能護佑子女的痛苦是刻骨的。那一年兒子上幼兒園中班，丈夫常年在外工作，婆婆年老不能帶孩子，母親病弱也不能帶孩子。找他人帶孩子，人家提出要求要把孩子接到自己家裏去帶，週末我可以接回家，可是兒子每天哭鬧，一週下來瘦了一大圈。再說這樣安排我也不捨得，總覺得孩子在自己身邊有利於成長。所以沒辦法我只能自己帶，邊工作邊帶孩子的生活讓我忙得焦頭爛額，每天穿梭在學校與幼兒園之間讓我疲憊不堪。那段時光是快樂而心酸的。快樂是因爲兒子健康地成長，還有如精靈般的他帶給我無窮的歡樂。心酸則是我無奈地選擇每天早晨提前送他去學校。我們學校要求每天七點半之前到校，而幼兒園到校時間是八點，所以我必須趕在七點十分之前把兒子安排好，因爲我上班途中需要近二十分鐘。沒辦法，我只能和幼兒園老師商量，看能不能讓兒子提前來校。老師說他們那時也沒來校，照顧不了，建議我和門衛王老師商量商量。王老師是一位年過六旬的退休教師，我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提出這“過分”的要求，因爲這就意味着王老師每天要提前起牀，還得操心不讓孩子亂跑。沒想到和藹熱心的王老師鬆鬆爽爽地答應了，可以提前開門開燈讓兒子去教室，這份溫暖直到現在都縈繞在我心頭。

接下來就是我每天必須痛苦地看着兒子瘦小單薄的背影走進漆黑空曠地校園，那通往教室的兩三盞路燈光線是那麼黯淡。好多次王老師讓孩子在他的門衛室玩耍一會兒，可是孩子又不願意。每次臨走之前，他都會說：“媽媽，我怕！”我雖然鼓勵兒子說：“你是勇敢的男子漢！”可我的內心也怕，怕沒人照顧時他摔了、磕了不安全，怕他因此以後更加膽小。每次望着四歲的兒子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學校時，我都會含淚揮手，直至看見他走進教室，我才拭淚一路心酸地奔向學校。

印象最深莫過於那個下雪的早晨，由於路難行，還得趕時間，所以我送兒子比平時都早一些。雪足足有半尺厚，但好處是白亮了整個天地，沒有那麼黑，兒子不用那麼怕。雪幾乎掩埋了兒子的'雙腳，他無法順利前行，沒辦法，我只有抱着兒子進教室。平時我不送他進教室，是怕他那脆弱地依戀拽着我不放。事實證明我的擔心並非多餘，當我摸着他可愛的小臉說再見時，他突然哭了：“媽媽，你不要上班去了，就一天，好不好……”他抱着我的腿傷心地哀求着，那可愛的臉蛋上掛滿了淚珠，那哭聲在寂靜的教室裏、校園裏是那麼的悲涼，揪得我的心生疼。那一刻，我真有想請假不上班的衝動。可是，我不能，有了今天，兒子就會更期待明天。我不能因心軟而嬌慣了孩子。看看錶，距七點半隻剩二十分鐘了，再不走就遲到了。所以，我有點慍怒地使勁掰開兒子的手，從包裏取出一個糖，這是我平時哄他開心的一貫伎倆。可他狠狠地把糖摔在地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哭着說：“我只要媽媽，學校沒人，我怕……”看着可憐的兒子，我淚水長流，看看手錶，我柔軟的心立刻又硬了起來：“寶寶最勇敢，寶寶最聽話……”我奮力擺脫兒子轉身就跑，可他哭着追出了教室，我心一橫，不顧他追，不顧他哭，盡力逃跑。當我跑出校門回頭時，兒子已趴在了雪地上嚎啕大哭，透過路燈，紛紛揚揚的雪花似乎更大了，呼嘯的北風吹在臉上刀刻般地疼，空曠地校園裏兒子的每一聲“媽媽”疼痛了我的每一根神經。我想扶兒子起來攬入懷中，可理智告訴我不能，王老師也示意有他在讓我快走。所以我狠狠心丟下了趴在雪地上的兒子，淚如雨下地行走在去往學校的路上。也許對兒子傷害太大，此後好長時間他不太粘我了，開始我以爲他懂事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已經怨我了，因爲他逢人就說媽媽不愛他。聽了之後我好難過！心愛的兒子，你可曾知道，媽媽這樣做有多麼的無奈，有多麼的心痛！可年幼的兒子不明白，就如同我當年不理解母親一樣。

七歲那年，我由於玩耍不慎，摔腿成骨折，父親在外工作，母親託鄰人照顧年幼的弟弟，帶我去醫院治療。當檢查完畢，石膏上好，繃帶纏好，正掛吊瓶時，有人捎話說輪我家澆地，水已到地頭。只見母親急匆匆地給我買了些吃的，說她澆完地就來，讓我腿別動，並懇求醫生多關照。那個晚上我的腿好疼，疼的我一整晚都沒睡着，可是又不好意思給醫生說，我癡癡地望着門外，希望能看到母親的身影，可是我沒等來母親。直到第二天下午我纔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她。原來晚上澆完地，弟弟又發高燒，所以母親又帶着弟弟在村醫療站給他治療，她來之前燒已經退了。當我聽到這些時，我渴望母愛的心涼透了，原來在母親心中弟弟比我重要。在此後的好長時間裏我都認爲母親不愛我。現在回想，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想法是多麼的單一。她不會想到生活的艱辛，不會想到徹夜未眠辛勞在田間的母親還要分割精力照顧兩個病中的孩子，更不會想到弟弟發高燒的不可等待性。孩子的心理是多麼脆弱，也是多麼自私啊！

常言說：“要知父母恩，手中抱兒孫。”對於母親的理解，也許是有了孩子以後才體會到了母愛的無私，同時，也體會到了母親不但需要我們的理解，更需要我們的愛。

記得生兒子那天，母親在來醫院的途中被叫了回去，說是外婆病了。我聽了之後心又涼了，母親還是不愛我。小時候，在弟弟和我之間她選弟弟，現在又選外婆。我不由得默默生氣了。第二天母親纔來，她似乎哭過，滿臉浮腫，面容憔悴，可看見病牀上的我，看見我身邊的兒子，依然滿臉堆笑，問吃問喝問身體，喂孩子換尿布忙前跑後不歇不停，關愛之情表露無疑。但我對她未能第一時間趕到終究不能釋懷，始終不言不語愛答不理。午飯後，我遵醫囑下地活動，扶着牆來到走廊，看到了母親和婆婆坐在長椅上聊天。我慢慢走過去，竟然聽到母親對婆婆說：“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這裏就要你費心了。我回去後先不要給娃說，她剛坐月子，身子虛，知道肯定會難過的。”我聽見他們有事瞞着我，於是更加好奇地走過去，可我分明看見了母親雙手捂着臉，低着頭，身子抖動着的背影，她似乎在哭。婆婆扶着母親的肩，低着頭似乎在低聲安慰，我走上去想問個明白，只聽到母親失聲小孩般地哭着說：“我沒有媽了……”啊！原來外婆她老人家走了！我的整個中學時代都是在外婆的關懷下成長的，所以我和外婆的感情非常深厚，她怎麼能走的如此突然，我連最後一面的送別都沒有，我不禁失聲哭了，也許爲了外婆，也許更是爲了母親的良苦用心與內心的痛苦。母親回頭見我哭了，手捂着嘴想竭力不哭，但嘩嘩的淚水無法阻擋。我走過去輕輕地撫着母親的頭，她竟然孩子般地在我懷裏酣暢地哭了，那一刻，我很心疼母親。

也許，每個人都有對母愛無極限地需求，總希望那一縷最溫暖的母愛光芒環繞着自己，這與年齡無關。但每位母親同樣也需要子女的呵護與理解，這似乎與年齡也無關。可當我們真正理解母親時，總會走過一段自私霸道的時光，而這段時光往往會委屈母親那無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