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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收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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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芒種了,麥子該收了。

麥收往事散文

如今,農民不再爲收麥子犯愁,不再“談麥色變”了,收割麥子從人力勞作變成了機械化的勞作方式,讓人感覺不到麥收季節的辛苦。不過,我每逢進入麥收季節,小時候和下鄉時收麥子的絲絲印象,總是一股腦的浮現在腦海之中。

六十年代,我在益都康莊小學上二年級,第一次參加了學挍組織的拾麥穗活動。進入陽曆的六月份,炙熱而乾燥的季風開始覆蓋齊魯大地,魯中山區到處瀰漫着麥子灌漿飽實等待最後收穫的氣氛。那時候,沒有機械收割機,拖拉機都很少,全靠人力收割小麥。一割就是七八天,如果出現極端天氣如冰雹大風什麼的,麥收往往會持續半個多月,碰上陰雨天氣拖拖拉拉一個月也是常有的事。當年,我所在的學校是農村學校,不像城裏的孩子有兩個月的暑假,放暑假時間是根據農忙時節制訂的,一個麥假,一般兩週;一個秋假,一般六週。放麥假的第二天,我跟着大家一起走進麥田,眼望金黃黃的麥浪,鼻孔還不時飄進麥子的清香味。我感到新鮮有趣問旁邊的同學,拾的麥穗放哪?這位同學告訴我,先拿在手中,拿不了送到地頭,那裏有農民伯伯負責捆在一起,運到場院,經過晾曬、碾壓、揚場、裝袋和交公糧。當時,我只感覺好玩,並沒有體會出農民伯伯爲收割麥子所付出的艱辛萬苦,但還是漸漸地懂得了“顆粒歸倉”的道理。後來,我和同學們經常跟在拉麥子的牛車後面,瞅着快掉的一綹麥子,心理盼着趕快掉下來,或在路邊偶爾發現有樹枝上掛掉一綹麥子,那是最開心的時刻,抱着撿到的麥子交給老師,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

進入七十年代,我下了鄉,正趕上村裏麥收前的準備工作。只見村裏人不時地討論着最近天氣怎麼樣,麥子黃到什麼程度,大概什麼時候可以開鐮等等。從村裏人的言談話語中,我對麥收前準備工作有了初步瞭解:首先是工具和場地,每次割麥前,都要把鐮刀磨的鋒利無比以節省割麥子的體力。還要準備好用桑樹做的三個齒大叉,用於裝麥稈和翻動麥稈。再就是類似豬八戒的九齒釘耙,用來摟出來麥粒裏面較長的麥秸等雜質,以及木質版揚場杴,將麥粒和麥糠(麥子的外殼)以及灰塵徹底分開。當然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可能現在的孩子根本都想不到,如以前都是用牲口來碾壓麥稈使得麥粒脫落,牲口自然是會分泌大便的,有一個專門剷出牲口糞便的竹簍,諸如此類的東西不再贅述。另外,每個隊都有一個專門用來碾壓麥杆脫粒曬乾等的場地,麥場需要提前一週澆上水,然後用牛車拉上石磙反覆碾壓。

割麥是苦力活,毫無快樂可言,村裏人最討厭的活就是割麥子,當你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麥田,加上在炎熱的天氣下,穿着防護四處亂竄的麥芒的長衣長褲時,會將人的信心打到了絕望的邊緣。收麥的第一天的早上,麥田在風中搖曳着,麥穗由於含有較大的`溼氣相互碰撞時發出比較沉悶的刷刷聲,只見麥子在村裏人的鐮刀下一片片的倒地,然後後邊的人,手腳並用的將麥子順成一排,麥田就像被理髮師理成禿瓢似的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我跟着牛車把式,將地下的麥子放到車上,裝麥子是個技術活,裝不好的話一車裝的少還容易翻車,其祕訣在於四個角一定要裝好,有一個專有名詞叫“扎角”,扎角紮好了這車就裝成功了一半。所以,我十分佩服隊裏的車把式,然後隨牛車把麥子拉回打麥場。說實話,這是麥收季節要數最輕的活,是隊長特意安排的,因爲村裏人怕我們知青吃不消。

打場,又叫碾場,是將麥粒從麥稈上分離出來的過程。我和牛把式把麥子卸下來後,由幾位年長的村裏人將麥子攤成一片,等曬乾的時候開始打場。那時,村裏多用牛馬騾等牲口拉着石磙碾壓,鋪好的麥子有半米高,隨着一遍一遍的碾壓,麥稈逐漸的平攤在地上,由於上面解除石磙的麥粒都已經脫落,但下面的麥粒還很多沒脫落,需要進行“打落”。就見老年人用一個很高的耙子摟起來,進行第二次碾壓。經過兩三次打落,麥場上剩下了麥粒和麥糠以及短麥秸的混合物,老少齊上陣開始利用風的作用,將麥粒從麥粒麥糠短麥秸混合物中分離,第一遍使用小叉去揚,揚的時候逐漸一邊是麥粒一邊是麥糠和短麥秸。中間會自然形成一個過渡的地帶,這個過渡地帶,村裏老人說叫“馬道”。稍長的麥秸,揚不出去要用耙子順着馬道摟出去,用掃帚順着麥粒的表面掃出去,經過幾天的暴曬,麥粒褪去了水分,變得緊實,顏色變得棕黃,檢驗麥子是否乾透的方法很容易,抓幾粒扔到嘴裏,嘎嘣脆的就是曬乾了,就要入倉了。存放麥子多用蘆葦編的席子圍成麥囤,隨着麥子的倒入逐漸圍上去,圍成很高很大的麥囤。村裏人還在麥囤上貼上“豐”字,祈求來年的豐收。

麥收雖然是全年最勞累的事,但村裏人圍坐在小桌前,吃上一碗用新磨成的小麥做成的涼麪或水餃,心裏就別提多高興了,勞累的事隨着笑談煙消雲散。俗話說: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麥收的第六天,我坐着牛車來到麥地的田埂邊,只見金色的麥浪中,數十名頭戴草帽,不停地揮舞着鐮刀的村裏人,他們躬伏在麥田裏,游泳一般划動着手臂,大片大片的麥子,倒伏在腳下,不一會功夫,人們身後留下了一大片剛纔還隨着微風搖晃的麥穗。我和牛把式將麥子捆成捆,然後裝上牛車,運往場院。田野裏沒有一絲的風,太陽卻很毒,火辣辣地炙烤着人們的頭臉脊背。一趟、兩趟、十趟……也不知拉了多少趟,我臉上不見一星汗水,汗水一出來就被太陽烤乾了,內心裏卻焦渴難耐,舔舔發乾的嘴脣,瞧着那麼多沒有運完的麥子,心裏有點打憷。

天有不測風雲。六月的天就像嬰兒的臉變化無常,剛纔還是萬里無雲,睛空萬里。陡然間,天上聚集起一大片烏雲,烏雲從西北方涌過來,黑壓壓佈滿天空,有雷聲隱隱地從很遠的地方滾過,接着,烏雲又驟然向太南的頭頂上壓過來,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催”的氣勢。看到這陣式,牛把式告訴我,麥子割倒在地裏最怕下雨,滿地的麥子不是被沖走,就會黴爛出芽,一年的辛苦就白搭上了。我“噢”了一聲,加快裝車速度。這時,天空電閃雷鳴,狂風驟起,牛把式用繩子沿四下一捆,然後拿起鞭子,吆喝了一聲趕着車就走,就在這時,因路面被雨一衝,車體向前一滑,牛把式採取剎閘,將我的大拇指重重地擠壓一下,痛得差一點叫出聲來,臉上泛出豆大的汗珠,雨點越來越大,車上的人絲毫沒有發現我的手指受傷,大拇指蓋被擠成了絳紫色。俗話說:十指連心。回到宿舍後,我找了塊白紗布把手指包上,不料被知青點的一位女生知道,贏得了她的芳心。

如今,時代的進步,收割麥子似乎交給了機器,人們盡享其成了,麥收也由沉重冗長的體力勞動變成了生活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