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地鍋散文隨筆

燒地鍋

“做飯吧，你摸什麼都不順手；不做吧，好不容易回趟家，大過年的，咋好意思啥也不幹。所以，你就好好燒地鍋吧！”臨行前愛人這樣叮囑我。在老家，地鍋，還一直在忠實地履行着它的使命。

我暗自竊喜。地鍋誰不會燒啊，這可難不倒我，小時候我可是最喜歡幫媽媽拉風箱燒地鍋了。

腰裏繫個圍裙，頭上頂個毛巾，在婆婆質疑的目光下，我慎重地坐下來。入鄉隨俗嘛，這裝扮，這姿勢，絕對專業。

點燃一把麥秸填進鍋竈，還沒等放進第二把，好不容易纔燃起來的火苗已經熄滅，冒出一股濃濃的嗆人的白煙。我頓時手忙腳亂，左手不由得向左前方摸索，可是，風箱在哪兒？怎麼沒有風箱呢？哎呀，這是迴風竈，沒有風箱的，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於是，我只好趴在竈口用嘴吹，直吹得滿眼金星。前兩年都是婆婆幫我把火點好，我再看竈，這次，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親自把火燒起來。我還就不相信了，這麼大的人，竟連個鍋都燒不好！

終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竈裏的火越來越旺。在寒冷的冬天，被溫暖的竈火烤得全身都熱騰騰的，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

“雅，燒這麼長時間了，這水咋還沒有動靜啊？”婆婆邊問邊彎下身子看，“啊，你咋沒關門？你得關上門，不然火苗都被抽走了！”

婆婆說的門是竈膛門，迴風竈的竈膛口都裝着一扇小鐵門。

其實，我一坐下就看見這扇小鐵門了，覺得這個門裝得實在蹊蹺，平白無故的，幹嘛要裝個門啊，盡礙事！卻原來，它還有這麼大的用處呢！

“像你這樣，整個麥秸垛都燒了還做不熟一頓飯哩！”愛人打趣道。

有必要這樣損人麼？說一聲不就行了？我斜了他一眼，繼續從事我偉大的事業。

終於，飯做好了。站起身來，我又被愛人恥笑一回：“哈哈，看你的臉燒成了兩塊兒炭火，看你的裙子，沾滿了草末兒……”我又斜了他一眼。其實，豈止這些，我的褲子上也沾滿灰塵，揪起來一彈，好大一片繚繞的煙霧。

可是，這有什麼啊，洗洗就得了，只要一家人開心就好。

連走幾家親戚，連燒了幾次地鍋，我才發現婆婆家的迴風竈是最抽風的，婆婆家的鍋是最好燒的一個鍋。

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跟我講的一句話：火要空心，人要實心。火心空了，才能進入空氣，火才能燃得旺盛；人心實了，才能得到別人的信任，自己也才能踏實、幸福。

年之攔門棍

兒子，你興奮地對我說，再過幾天就要回老家了，就能見到爺爺奶奶，還能和兩個哥哥一起玩兒呢。看着你手舞足蹈盼着回家過年的.模樣，我不禁啞然失笑。提起老家，媽媽心裏便充滿溫暖和感動，還會想起那根永遠也忘不了的攔門棍。

我和你爸結婚第二年的大年初二，去你舅爺家走親戚。飯做好後，我幫着端飯，一不留神，就被廚房門口的什麼東西給絆了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我當時低頭一看，竟是一根棍子。是誰這麼缺德，非要在這兒放一根棍子呢？我一邊嘟囔着一邊把它遠遠踢到了一邊。

一圈子人都笑起來，那時我才知道，那根棍子叫“攔門棍”，過年時，從初一到初五家家戶戶都要在門口擺上，爲的是攔住家裏的錢財不外泄，是老家的風俗習慣。

哎呀，當時真是羞死了。我先前還說是誰缺德弄根棍子放在門口，原來並非別人的過錯，反而是自己無知了。

只是我很奇怪，既然擺放攔門棍是老家的風俗，那爲啥咱家沒有呢？聽了我的疑問，你爸解釋，原來是因爲我第一次隨他回老家過年，你爺爺當時特意挑選了幾根很齊整的木棍放在屋門口，我卻毫不留情地把它們踢飛了。你爺爺重新放好，我又把它們踢飛了。一連踢了兩次，你爺爺私下裏對你奶奶說：“兒媳婦不習慣，咱就不放了！”

兒子，如果不是你爸對我講起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咱家的攔門棍竟也有如此尷尬的遭遇。你說，我怎麼就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呢？

幸好，咱家沒有發生過一起丟失財物的事兒，否則豈不是我的罪過嗎？

再後來，你大伯家的兩個孩子，還有你，你們哥兒仨相繼出生了，家裏的攔門棍就再也沒有擺放過了——你爺爺奶奶也怕3個寶貝孫子磕着碰着。

兒子，你不知道，你爺爺奶奶很是迷信，講究“七不出、八不歸”，喜歡燒香求神問卜，即使得了病，初一、十五也是堅決不去醫院的。可爲了他們的兒媳婦，爲了他們的孫子，寧願放棄自己的信仰，連續十多年都沒有擺放過攔門棍。

所以兒子，雖然媽媽暈車，雖然家裏很冷，雖然沒有地方住需要將就着，但媽媽還是要像往年一樣和你一起回老家過年。而且，媽媽也想好了，反正你們哥兒仨已經長大，不會再輕易摔倒，今年我要找幾根攔門棍偷偷擺上，讓你爺爺奶奶也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