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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水邊是我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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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自行車穿過茂密的農田,來到一處幽靜的院子,東側靠着河是機房,西側是三間宿舍,四周是原來在這裏住的老孫精心開闢出一片菜園子,河邊的空地上開着各色的野花。“這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太美了”!我想。“哈!好浪漫!”雲跳起來說,“從此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我看了手機,今天是農曆七月七日,中國的情人節。

清清水邊是我家散文

我和雲一起從水專畢業,在分配工作前剛剛結婚,正好老孫退休。局裏將我們分到這座揚水站。今天,我們離開城裏的家來這裏報到。我們將行李、書、盆子等家當一股腦倒在地上,首先在牀上打了幾個滾,我們覺得好開心,在這裏我們就是上帝。吃完飯我們激動地設想如何在這裏工作和生活,直到後半夜才睡。

是小鳥把我叫醒的。我終於知到了什麼叫“鳥鳴山更幽”,儘管沒有沒有浪漫的遠山,但靜靜的院子,靜靜的河水,感覺象在真空裏,沒有一絲紛擾。我是一個喜靜的人,正好在這裏修身養性。新的一天先收拾我們的家吧。雲把機房院子宿舍打掃得乾乾淨淨,我把機泵調試了一次,看看前後池有沒有雜物,然後我們開始佈置宿舍,這裏貼一幅畫,那離插一束花,這兒是廚房,那兒是臥室。我們的.興致很高,半天下來,這個小院更象是一處別墅了,雖然條件不算高檔,但我們卻把它看成是我們的世界了。下午,給負責管理我們的排灌處打了電話,彙報我們的情況,處長問我們在這裏是不是覺得不適應,有困難告訴他。我們覺得偷着樂還來不及,會有什麼困難呢。

但到了晚上,困難就來了。天忽然下起大雨來,外面的風象是誰在怪叫,雨狠命敲打着窗子砰砰作響。雲剛剛害怕得摟緊我,忽然想起應該去查看一下水位,我們急忙穿上雨衣衝了出去。外面什麼都看不見,我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河邊找到標尺,冰涼的河水沒了我的腰,我看完水位下意識地摸摸攔污柵,忽然發現有一處好象堵住了,我拼命把雜物往外拉,可湍急的水流把它塞得緊緊的,我一點一點地摳,在水裏站了足有半個小時,才把攔污柵清除乾淨。回到屋裏,雲對着滿身泥水的我哈哈大笑,忽然看到我在瑟瑟顫抖,才說:快換衣服,別感冒了,不然這裏連賣藥的地方都沒有。說完我們忽然沉默了。這裏距最近的村子還有十華里,真正是與世隔絕,我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儘管正值汛期,但我們這座揚水站由於流量小,沒有大的汛情基本沒事,只有一次雨下得大一些,來電話叫開機排水,我們在機房守了一天一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過去了。我們和外界聯繫的唯一方法是一部汛期過後就要停掉的電話機,我們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聽我們自己帶來的隨身聽,帶來的MP3已經聽過好幾遍了。電視、報紙、雜誌,全沒有。由於正值汛期,必須守在這座“孤島”上呆上三個月。有時我們想:難得以前老孫一個人在這裏,是怎麼過的呢?

轉眼汛期過去了,剛來時的新鮮感已經沒有了,雲開始一臉愁苦:太沒意思了,連個人都看不見,想想家裏多熱鬧啊。城裏的朋友們在幹什麼呢?我則盼着來一項任務讓我們幹,哪怕是髒一點、累一點都無所謂,必竟可以比這樣無所事事強一點。忽然有一天,門外有些動靜,我們到外面去看。一老一少站在站在泵房門前,老人嘴裏叨咕着:“33年了,離開這裏33年,我又回來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機房外面碩大的“1965”幾個數字,似乎在這裏找到了回憶。我們急忙把他們迎進屋裏。

從老人的講述中我們知道,這位耄耋老人,是建國後我們這座揚水站的第一代職工,他19歲參加遼瀋戰役,作爲一名汽車兵,雖然沒有機會和敵人面對面拼殺,但憑着自己的膽識和智慧,一次次穿越封鎖線,在槍林彈雨中毫不退縮,終於贏得了組織和戰友的信任,在陣地上火線入黨。轉業後,血氣方剛的他被分配到毫不熟悉的水利行業,輾轉於幾座揚水站,最後這裏一干就是二十年。那時的他和我們一樣離家較遠,他長期吃住在這裏,但他們那時對我們的事業滿腔熱忱,他帶着從家裏帶來的菜籽,精心地在院子裏整理出一片菜園,每天澆水、除草,像在自己的家裏一樣,逐漸的,整個院裏不在荒蕪;晚上,獨自睡在若大的院落裏,沒有電話,沒有收音機,沒有電視,只有河邊嚶嚶嗡嗡的蚊蟲叮咬,但他從沒感覺到苦,感覺到虧。汛期到了,他和同志們踩着泥濘的河脣,關注着洶涌的河水是不是已經超過警戒水位,連續十幾個晝夜開車排水是家常便飯,無數次用雙手搖起沉重的閘門,無數次站在湍急的水中清理攔污柵,那時的防洪搶險,基本上靠的是駕子車、獨輪車,甚至是肩扛手擡,但大家熱情高漲,嗓子啞了、眼睛腫了,但看到漸漸消退的農田瀝水,他們的目光是那樣的歡欣鼓舞。

從年輕人嘴裏我們知道,老人是他的爺爺,爺爺已經離休離三十三年,三十三年,老人不再騎着自行車在河堤上行走,終於可以和家人長想廝守,但剛到家裏,他魂不守舍,每時每刻都惦記着這裏,惦記着這裏的同事,這裏的泵房。三十三年,他仍時不時想到大堤上走一走、看一看,但由於家事繁忙而未能成行,直至自己猝然病倒,八十幾歲的高齡,他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事,但他始終唸叨的,是再也見不到了自己昔日的崗位,於是和病魔奮力拼搏,剛剛能夠顫抖地站了起來,就央求孫子帶着他到單位再看一眼,終於又回到了我們現在的揚水站。望着我們,他滿眼淚花。聽了他的故事,我們也兩眼淚花。送他上車,他沒在回頭,但眼睛裏一片坦然,我們一臉思索。

冬天到了,排灌處叫我們去開會,我讓雲藉此去放放風,並領回了我們的冬季取暖用煤,我們笨手笨腳地用了一星期學會了生爐子。雲說:還有比我們更艱苦的站,有的站連水都吃不上,但大家說,工作總要有人幹。有的站搞了第三產業,既有收入,又有事情做,我們也乾點什麼吧。想了想,我們沒有資金,搞三產暫時不可能,但我們正年輕,這麼清靜的地方學一些什麼卻是環境難得。我們決定汛後去報名參加自考。儘管汛期早已結束,但是不能空崗,只能輪流回家。把雲獨自留在這沒有人煙的野外,我會不放心,只好把回家機會讓給她,而她又對我不放心,總是很快就回來。我們一起學習功課,倦了就到院子裏散散步,或者到河裏去滑冰,做一些小遊戲,好象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家裏人、處裏同事、朋友們偶爾來看望我們,倒也不太寂寞了。過年了,我們從家裏帶來了飯菜,在院子裏放了鞭炮,用手機向大家拜年,我們覺得這個年過得有特色,很開心,我們開始有些捨不得這個家了。

又是一年汛期到了。雲在家裏休產假,我一個人守在這裏。雲給我打電話說,她很想念我們這個水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