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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調歌頭·泛湘江》詩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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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調歌頭·泛湘江

《水調歌頭·泛湘江》詩詞鑑賞

張孝祥

濯足夜灘急,晞髮北風涼。吳山楚澤行遍,只欠到瀟湘。買得扁舟歸去,此事天公付我,六月下滄浪。蟬蛻塵埃外,蝶夢水雲鄉。制荷衣,紉蘭佩,把瓊芳。湘妃起舞一笑,撫瑟奏清商。喚起九歌忠憤,拂拭三閭文字,還與日爭光。莫遣兒輩覺,此樂未渠央。

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張孝祥被讒落職,從桂林北歸。他駕舟泛於湘江之上,心緒翻騰,想起偉大詩人屈原自沉於汩羅江的歷史事蹟,情不自禁地抒寫了這首隱括《楚辭》語意的詞作。

詞的開頭“濯足”二句即運用屈原作品的詞語,但又切合舟行途中的情景。“濯足”,即洗腳。“晞髮”,指曬乾頭髮。首句見《楚辭·漁父》:“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後一句見《楚辭·少司命》:“晞女(汝)發兮陽之阿。”“北風涼”,見《詩經·邶風》。晉陸雲《九愍·紆思》中有“朝彈冠以晞髮,夕振裳而濯足。”這種朝晞髮而夕濯足的意象,顯示出詞人高潔的情懷。

“吳山”二句承上抒發詞人深藏內心的渴望舟行到瀟湘的意願。“買得”三句進一層揭出此次北歸,六月下湘江的美好機遇。“蟬蛻”二句,詞人轉換藝術視角,運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蟬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不獲世之滋垢,嚼然泥而不滓者也。”既對屈原身處濁世而不同流合污的人品讚美,又藉以自喻。莊子《齊物論》:“昔者莊周夢爲胡蝶,栩栩然胡蝶也。”水雲鄉,古代指隱者所居。這樣從兩個不同層次透視詞人的心靈,既是清高脫俗的,又是曠達自適的'。換頭,“制荷衣”三句都是用了屈原的成句。《楚辭·離騷》:“制芰荷以爲衣兮,集芙蓉以爲裳。”紉蘭佩,是把蘭草貫聯起來的佩帶。《楚辭·離騷》:“扈江離與僻芷兮,紉秋蘭以爲佩”。把瓊芳,見《九歌·東皇太一》:“瑤席兮玉瑱,盍將把兮瓊芳”。這三句承上轉下,而屈原的偉大人格和作品,浮現在詞人的腦海裏,傾注到筆底下。“湘妃”二句是化用《九歌》中《湘君》、《湘夫人》兩篇的詩意。湘妃是湘水之神。《水經注·湘水注》:“大舜之陟方也,二妃從徵,溺於湘水,神遊洞庭之淵,出入瀟湘之浦。”屈原的《九歌》是祭神的樂歌,並用原始舞蹈。清商是清商曲,音調短促悲哀。“喚起”三句,以無比敬仰的心情讚頌屈原其人及作品的不朽價值。三閭,即三閭大夫,屈原做過楚國的三閭大夫,後指屈原。《史記·屈原賈生列傳》:“(屈原)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

結末“莫遣”二句用典,而把超越時空的思維意識迴歸到現實中清幽的自然畫景,顯示出無窮的樂趣。“兒輩覺”,用《晉書·王羲之傳》:“恆恐兒輩覺,損其歡樂之趣”。蘇軾《與毛令方尉遊西菩提寺》:“人生此樂須天賦,莫遣兒郎取次知”。未渠央,即未遽央。央,盡。《詩經·小雅·庭?》:“夜如何其,夜未央。”鄭玄箋:“夜未央,猶言夜未渠央也。”

這首抒寫泛舟湘江的詞作,雖然隱括了《楚辭》和《史記》中的一些詞語,但是由於詞人面臨清幽的自然景色,展開豐富的想象,同時又能領悟到屈原作品的真正價值,因此下筆自然靈活,並且透露出作者對屈原忠憤被謗而心地高潔的情操,是那樣心心相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