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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重正途宦海尚科名 講理學官場崇節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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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拉達將參案底稿取出,過道臺接在手中一看,只見上面自從撫院起,一直到佐雜以及幕友、紳士、書吏、家丁人等,一共有二十多款,牽連到二百多人。一時也看不清楚,只好拿在手中,告辭回去,約明過日再送回信。出門上轎,並不及回公館,一直上院,見了中丞,稟知一切,將底子呈上。劉中丞也不及細閱,單揀與自己關係的事,細細注目着了一回,其餘只看一個大略。看罷,隨手往桌上一撩,說道:“到底他們定個甚麼意思?”過道臺又把欽差意思想要二百萬的話說了一遍。劉中丞道:“我情願同他到京裏打官司去!他要這許多,難道浙江的飯都被他一個吃完,就不留點給別人嗎?他既會要錢,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暫且把他擱起來,不要理他。至於底下的化費,頭兩萬銀子,尚在情理之中,明天你到善後局去領就是了。”說完送客。過道臺不得頭腦,只得回家,幸喜“寫了憑據的二萬頭,中丞已允,卸了我的干係。別事‘見風使帆’,再作道理”。

第十九回 重正途宦海尚科名 講理學官場崇節儉

誰知一歇三天,拉達聽聽無信,只得自己過來拜訪過道臺,探聽消息。過道臺無奈,又把中丞的話說了。拉達賽如頂上打了一個悶雷似的,歇了半天,無精打彩而去。回到行轅,正欽差亦在那時眼巴巴的望信哩。拉達只得據實告訴。正欽差發了脾氣,一定一個錢不要,吵着行文給巡撫,問他辦的人怎麼樣了,立刻就要提審。這個風聲一出,合省的官嚇毛了。司、道上院商量辦法。劉中丞道:“不要說只參得二十來款,就是再多些,既然開了盤子肯要錢,那事就好辦了。現在查辦的事,兄弟不必說,一省之主,樣樣都關到的,就是諸位也有一大半在內。這個兄弟都不着急,橫豎有錢替我們說話,替我們彌補。但是要的少些,我們還好應酬;如今一開口就是二百萬,我們答應了他,設或他沒有替我們弄好,再被御史一參,又派上兩個欽差,倒要我們二千萬,難道亦應酬他嗎?爲今之計,只好擱起他們來。有甚麼話,我同他幾個一塊兒到京裏去講。”

列位看官須知:劉中丞的意思,原想借着不理他,等他自己收篷,可以少拿幾個。誰知欽差不認這筆帳,仍舊用他的“只拉弓,不放箭”的手段。衆官一齊着急。劉中丞也知事情弄僵,但是面子上不能不做好漢,嘴裏雖如此說,心上甚是盼望事情早了。藩、臬兩司仰體憲意,面子上再三解勸,連稱:“求大人息怒。……顧全大局要緊。欽差那邊,就託過道臺前去磋磨,能得少些,自然極好;倘若不能,由司裏出去傳諭他們被參的,這筆錢應得大衆公認,斷無要大人操心之理。”劉中丞道:“既然你們諸位膽子小,一定要如此辦,我又何必從中阻撓,叫你們爲難。如今讓你們去辦,辦好辦歹,統通與我無干。現在的世界,這個官還好做嗎!等到事情一了,那個不告病的?”司、道一齊說道:“司裏、職道見識有限,凡事總還求大人教訓。”中丞也不答言。藩臺又回道:“等司裏下去通知過道,就好開議。聽說欽差要緊回京,我們也樂得早了一天好一天。”劉中丞道:“你們斟酌去辦罷。”於是司、道一齊退出。

當時藩臺便親自拜會過道臺,把個擔子統通交付了他,又把自己的事情再三相托。過道臺聽了非常之喜,立刻去關照拉達。拉達又稟知欽差。欽差巴不得事情有了挽回,登時應允,限五天之內稟覆。拉達出來又說給過道臺,說:“老師叫你趕緊去辦。”等到過道臺到家,官場早已得信,門口的轎子已經排滿了。有些府、廳、州、縣老爺們都落了門房;幾個佐雜都朝着門政大爺作揖磕頭,求他在大人跟前吹噓。其時巡撫檄調的都已到齊,也有撤任的,也有撤差的,有的已交首縣看管,自己不能來,只好託了人來說情的。所以這天自下午到半夜,過道臺公館裏一直沒有斷客;而且有些人見不到,第二天起早再來的。真正合了古人一句話,叫作“臣門如市”。還有些接連來了好幾天,過道臺不見他,弄的沒法,只好託了別位道臺寫信代爲說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