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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吳繼之正言規好友 苟觀察致敬送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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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我追問繼之:“那一個候補道,他的夫人受了這場大辱,還有甚麼得意?”繼之道:“得意呢!不到十來天工夫,他便接連着奉了兩個札子,委了籌防局的提調與及山貨局的會辦了。去年還同他開上一個保舉。他本來只是個鹽運司銜,這一個保舉,他就得了個二品頂戴了。你說不是得意了嗎?”我聽了此話,不覺呆了一呆道:“那麼說,那一位總督大帥,竟是被那一位夫人——”我說到此處,以下還沒有說出來,繼之便搶着說道:“那個且不必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他這位夫人被辱的事,已經傳遍了南京,我不妨說給你聽聽。至於內中曖昧情節,誰曾親眼見來,何必去尋根問底!不是我說句老話,你年紀輕輕的,出來處世,這些曖昧話,總不宜上嘴。我不是迷信了那因果報應的話,說甚麼談人閨閫,要下拔舌地獄,不過談着這些事,叫人家聽了,要說你輕薄。兄弟,你說是不是呢?”

第四回 吳繼之正言規好友 苟觀察致敬送嘉賓

我聽了繼之一番議論,自悔失言,不覺漲紅了臉。歇了一會,方把在元和船上遇見扮了官做賊的一節事,告訴了繼之。繼之嘆了一口氣,歇了一歇道:“這事也真難說,說來也話長。我本待不說,不過略略告訴你一點兒,你好知道世情險詐,往後交結個朋友,也好留一點神。你道那個人是扮了官做賊的麼?他還是的的確確的一位候補縣太爺呢,還是個老班子。不然,早就補了缺了,只爲近來又開了個鄭工捐,捐了大八成知縣的人,到省多了,壓了班。再是明年要開恩科,榜下即用的,不免也要添幾個。所以他要望補缺,只好叫他再等幾年的了。不然呢,差事總還可以求得一個,誰知他去年辦鎮江木釐,因爲勒捐鬧事,被木商聯名來省告了一告,藩臺很是怪他,馬上撤了差,記大過三次,停委兩年。所以他官不能做,就去做賊了。”我聽了這話,不覺大驚道:“我聽見說還把他送上岸來辦呢,但不知怎麼辦他?”繼之搖搖頭嘆道:“有甚麼辦法!船上人送他到了巡防局,船就開行去了。所有偷來的贓物,在船上時已被各人分認了。他到了巡防局,那局裏委員終是他的朋友,見了他也覺難辦。他卻裝做了滿肚子委屈,又帶着點怒氣,只說他的底下人一時貪小,不合偷了人家一根煙筒,叫人家看見了,趕到房艙裏來討去;船上買辦又仗着洋人勢力,硬來翻箱倒篋的搜了一遍,此時還不知有失落東西沒有。那委員聽見他這麼說,也就順水推船,薄薄的責了他的底下人幾下就算了。你們初出來處世的,結交個朋友,你想要小心不要?他還不止做賊呢,在外頭做賭棍、做騙子、做柺子,無所不爲,結交了好些江湖上的無賴,外面仗着官勢,無法無天的事,不知幹了多少的了。”

我聽了繼之一席話,暗暗想道:“據他說起來,這兩個道臺、一個知縣的行徑,官場中竟是男盜女娼的了,但繼之現在也在仕路中,這句話我不便直說出來,只好心裏暗暗好笑。雖然,內中未必盡是如此。你看繼之,他見我窮途失路,便留我在此居住,十分熱誠,這不是古誼可風的麼?並且他方纔勸戒我一番話,就是自家父兄,也不過如此,真是令人可感。”一面想着,又談了好些處世的話,他就有事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