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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任君用恣樂深閨 楊大尉戲宮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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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黃金用盡教歌舞,留與他人樂少年。

卷三十三 任君用恣樂深閨 楊大尉戲宮館客

此語只傷身後事,豈知現報在生前!

且說世間富貴人家,沒一個不廣蓄姬妾。自道是左擁燕姬,右擁趙女,嬌豔盈前,歌舞成隊,乃人生得意之事。豈知男女大欲,彼此一般?一人精力要周旋幾個女子,便已不得相當。況富貴之人,必是中年上下,取的姬妄,必是花枝也似一般的後生。枕蓆之事,三分四路,怎能勾滿得他們的意,盡得他們的興?所以滿閨中不是怨氣,便是醜聲。總有家法極嚴的,鐵壁銅牆,提鈴喝號,防得一個水泄不通,也只禁得他們的身,禁不得他們的心。略有空隙就思量弄一場把戲,那有情趣到你身上來?只把做一個厭物看承而已,似此有何好處?費了錢財,用了心機,單買得這些人的憎嫌。試看紅拂離了越公之宅,紅綃逃了勳臣之家,此等之事不一而足。可見生前己如此了,何況一朝身死,樹倒猢猻散,殘花嫩蕊,盡多零落於他人之手。要那做得關盼盼的,千中沒有一人。這又是身後之事,管中得許多,不足慨嘆了。爭奈富貴之人,只顧眼前,以爲極樂。小子在旁看的,正替你擔着愁布袋哩!

宋朝有個京師士人,出遊歸來,天色將晚。經過一個人家後苑,牆缺處,苦不甚高,看來象個跳得進的。此時士人帶着酒興,一躍而過。只見裏面是一所大花園子,好不空闊。四周一望,花術叢茂,路徑交雜,想來煞有好看。一團高興,隨着石砌階路轉彎抹角,漸走漸深。悄不見一個人,只管踱的進去,看之不足。天色有些黑下來了,思量走回,一時忘了來路。正在追憶尋索,忽地望見紅紗燈籠遠遠而來。想道:“必有貴家人到。”心下慌忙,一發尋不出原路來了。恐怕撞見不便,思量躲過。看見道左有一小亭,亭前大湖石畔有疊成的一個石洞,洞口有一片小氈遮着。想道:“躲在這裏頭去,外面人不見,權可遮掩過了,豈不甚妙?”忙將這片小氈揭將開來,正要藏身進去,猛可裏一個人在洞裏鑽將出來,那一驚可也不小。士人看那人時,是一個美貌少年,不知爲何先伏在這裏頭。忽見士人揭開來,只道抄他跟腳的,也自老大吃驚,急忙奔竄,不知去向了。士人道:“慚愧!且讓我躲一躲着。”於是吞聲忍氣,蹲伏在內,只道必無人見。

豈知事不可料,冤家路窄,那一盞紅紗燈籠偏生生地向那亭子上來。士人洞中是暗處,覷出去看那燈亮處較明,乃是十來個少年婦人,靚妝麗服,一個個妖冶舉止,風騷動人。士人正看得動火,不匡那一夥人一窩峯的多搶到石洞口,衆手齊來揭氈。看見士人面貌生疏,俱各失驚道:“怎的不是那一個了?”面面廝覷,沒做理會。一個年紀略老成些的婦人,奪將紗燈在手,提過來把士人仔細一照,道:“就這個也好。”隨將纖手拽着士人的手,一把挽將出來。士人不敢聲問,料道沒甚麼歹處,軟軟隨他同走。引到洞房曲室,只見酒餚並列,衆美爭先,六博爭雄,交杯換盞,以至摟肩交頸,搵臉接脣,無所不至。幾杯酒下肚,一個個多興熱如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士人在牀上了,齊攢入帳中。脫褲的脫褲,抱腰的抱腰。不知怎的一個輪法,排頭弄將過來。士人精泄,就有替他品咂的、摸弄的,不由他不再舉。幸喜得士人是後生,還放得兩枝連珠箭,卻也無休無歇,隨你鐵鑄的,也怎有那樣本事?廝炒得不耐煩,直到五鼓,方纔一個個逐漸散去。士人早已弄得骨軟筋麻,肢體無力,行走不動了。那一個老成些的婦人,將一個大擔箱放士人在內,叫了兩三個丫鬟槓擡了。到了牆外,把擔箱傾了士人出來,急把門閉上了,自進去了。

此時天色將明,士人恐怕有人看見,惹出是非來,沒奈何強打精神,一步一步捱了回來,不敢與人說知。過了幾日,身體健旺,纔到舊所旁邊打聽缺牆內是何處?聽得人說是察太師家的花園,士人伸了舌頭出來,一時縮不進去,擔了一把汗,再不敢打從那裏走過了。